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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临别赠衣牵君心（第1页）

唐憾儿接过雨衣，打开给樊云起看“瞧，这是外面的新式胶皮雨衣，又轻便又贴身，你带着，路上方便用。”

樊云起早就收回了手，尴尬的立着，垂了眸子“这怎么好意思，你千里迢迢带来的，再说，我带走了，你用什么？”

“我用蓑衣呀，我见寨子里人穿过，毛扎扎的，像只棕熊，倒是有趣。”见樊云起不肯收，又使劲往他怀里塞，“你先带上嘛，这个或许还小了些，你正成长的时候，说不得哪天就穿不上了，到时候再还我。”

樊云起推了几下推不开，拉扯间竟还碰到了唐憾儿的手，也就不好意思再强拒了，于是收下，又垂头打量了自己一遍，无奈道“我欲出门，轻装简行，没什么物件带在身上，不知道还你何礼才好。”

“你可以给我写信呀，求学经历一定很有趣。”唐憾儿弯弯嘴角。

樊云起眸子一亮“是了，大、憾儿上过洋学堂的，一定颇有学识，到时候云起还要向你多请教。”

小晃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弄出些嘀嘀咕咕的声音来，惊动了枝丫间几只青灰色的小鸟，一边呖呖地叫着，斜飞而出，又绕着山间盘旋，徘徊不去。

樊云起见此忽生感慨“自此远游，心系山乡，蚍蜉一粟，渺于世间。”

唐憾儿亦想到自己一路行来的艰难，叹道“山万重兮一云，混天地兮不分，这岭南十万大山，进来难，出去也难，云起，你多保重。”

小晃嘟囔“走就走，对什么诗呐！”

唐憾儿樊云起“......”

..

樊云起终于远行去了。

小晃瞧着樊云起渐小的背影，不解的问唐憾儿“好端端的小姐送她雨衣做什么？昨晚还说要顾惜名声，这会儿又不在意了！万一有个什么牵扯，叫人背地里说嘴去。”

唐憾儿一笑“正是要叫人说嘴去。”

“啊？”

“你说他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壮男子出门，需要我这个大小姐来送吗？”

“这......我哪知道，许是赶上了，姨奶奶没话找话说。”

“别老背地里姨奶奶姨奶奶的，小心叫人听了去。”

“是——叫家主。”小晃故意拖长了腔调儿一边往茶园走。

唐憾儿又道“母亲她不像是会做无用功之人，昨日告诉我木瓜糕便是为了特意叫我来送的，即便今日不曾撞上，她也有别的法子叫我现身.......别的后生都已出门没赶上，这樊云起最后一个再不延揽了来，可是亏了。”

“啊？”

“你老啊什么呀？你呀你，没脑子惯了，真是......”唐憾儿想笑骂两句，想了想自己倒觉得羡慕，“我要像你就好了，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必想那么些琐碎事。”

这句小晃是听懂了，陪着笑“小姐聪明，自然就随我傻去，若是哪日小姐傻了，再换我来动脑子。”

“呸，你才傻了！”

“哎呀！——”小晃被唐憾儿拧了一把，大叫着跑开，又回头气她，“既是非要牵扯，他脖子上明明有条红绳子，说不定挂了块价值连城的美玉，小姐怎么不要了来？”

“得了，初次相逢，他怎会突然给贵重物品？再说就算他肯给，我敢要吗？”

“要呀，干嘛不要？反正小姐可以纳许多个夫侍，也不在乎多这一个。”小晃说着自己倒先笑了。

唐憾儿在后面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就觉得又有些苦。唐照秋一会儿有倚重自己的意思，一会儿又处处防着，既要自作主张给她定亲，又要拿她来攀扯旁人。

彭琦出国留洋还有两年多才回来，就算先占个正夫的位子也倒还早，黄见鹿的事却是迫在眉睫，听说昨日景枫已经在准备媒人礼了，想必择日就会上门提亲，这也便罢了，今日这一出不是相亲胜似相亲的见面又算怎么回事？

唐憾儿行动上配合他们，心里却未必情愿，她想要的感情是两厢爱慕，而不是我需要你的家世你的背景你的才学，而对方这个人本身，哪怕弱得全无存在感。

当然，樊云起是很有存在感的，他就如暗夜里皎洁的一轮明月，一出场便令所有星辰退场，连一丝残留的光芒都无，只他独一个光华流泻，充盈着此刻唐憾儿的心。

君如明月，我是清泉，怀里掬了一捧你的影子，想让它化为实质。

..

樊云起走了，唐憾儿心内微起的波澜又迅的恢复了平静，或者说，眼下的唐氏庄园由不得她过多分心，秋收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祭祀大典亦近在眼前，每个人都在闷头做事，像往常那样，忙碌而又充实，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唐照秋的情绪了。

本来嘛，唐照秋应该是她信里所表露出来的那个“七情不上面，万事不关情”的人，话不多然而威严，如今，也只剩下威严了。

只因今年收成不好，盘账盘得人头晕脑胀，随时都在火和准备火的状态中，连准备祭祀的心情都没有。

因此，不止秋茗轩里，连整个唐庄上下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可又谁也躲不过，连唐憾儿这自以为置身事外的都无缘无故被罚了。

..

这天又在秋茗轩一同吃晚饭，也是巧了，人还挺齐的，甚至唐照秋的几位夫侍如石楠甘同礼等，除了别居的郑梦京和外出送货的白行舟，其他几个都来了，甚至韦庭辉身边还带了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还不等唐憾儿问，景枫冲那孩子招招手“岚儿，来见见阿姐。”

韦庭辉斜了景枫一眼，面上颇为不屑，却也不想明着得罪唐憾儿，于是将孩子推了一把“这是你憾儿姐姐。”

原来这就是二少爷唐岚。

唐憾儿主动上前去，弯下腰来，温言道“你瞧我今日什么都不曾带，明日一早你去我那吃松子糖好不好。”

大约是听见了“糖”字，唐岚那无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光彩，嘴巴也微微张开，舌尖抵在嘴角上，有口水流下来，含混不清道“吃，吃......”

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他们定然是见惯了的，可唐憾儿却看得心里凄然，方才一见她就猜到了，这唐岚不是个正常孩子，怕是生产的时候就伤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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