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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
次日上午。
崔寄梦在采月陪同下,乘马车来到城西,城西是京陵最热闹的一处地段,茶楼酒肆乐馆遍布。
她先去了一处斫琴馆。
一位衣着文雅的掌柜迎了上来,见她们从谢氏的马车上下来,知是贵客,姿态愈发恭敬,“姑娘想斫琴?”
崔寄梦笑着道明来意:“先前在长公主府时,我曾有幸见过殿下的一把焦尾琴,斫琴的手法很像一位故人,听闻是贵处的斫琴师所制,便前来问问。”
"哦?我竟不知他在桂林郡还有故人。"
慵懒女声传来,崔寄梦回头,竟是那日自称王飞雁姐姐的女子,她今日穿一身素简青衣,翩然出尘。
她又看呆了,直到人在跟前才想起来这是那位圣眷正浓的王贵妃,她虽讶异为何贵妃之尊会出现在此处,但也知见了皇室中人应先行礼,“民女……”
女子想起先前随口一说的话,笑着伸手止住她,“小妹妹误会了,我是王氏其他房的,并非贵妃,不必多礼。”
崔寄梦了然,难怪她完全不像成过婚养育过孩子的女子,她放松些许,屈膝福了福身,“见过王姐姐。”
“真是个好孩子。”王二娘对她的称呼尤其满意,“对了小妹妹,你和那位琴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崔寄梦想了想:“我只是见斫琴的手法和故人很像,还未敢确信是否是故人。”
“无妨,看在你弹得一手好琴的份上,我带你去见见他。”王二娘带着她上楼,推开一间雅间的门,“赵公子,这便是先前我和你提起会广陵散的小姑娘。”
那位赵公子身穿粗布青衣,文弱谦和,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风度,闻言放下手中琴,起身望向门边的方向。
看到崔寄梦时,他面上并无惊讶,好像二人离别是昨日发生的事。
“好徒儿,别来无恙。”
在长公主府用的那把琴斫琴手法独一无二,大概不会再有旁人,但真的见到赵疏时,崔寄梦仍不敢置信。
没想到一别数年,她竟然还能再见到师父,还是在京陵!
赵疏本是京陵人士,在崔寄梦八岁那年去到桂林郡,初时在乐馆抚琴谋生,因琴艺了得,不久便大名远扬。
而崔老夫人乃京陵侯门出身,略通琴艺,偶然赴宴听了赵疏琴音,又听闻他曾在京陵富贵人家当过琴师,二话不说聘赵疏为孙女授琴,一教就教了三年。
三年后,赵疏称要去远游,辞别祖孙俩,从此再无音信。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疏对崔寄梦而言,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再次见到师父,她好似回到了桂林郡,依旧是在崔家的亭子内。
那时崔家只剩她们祖孙俩,仆从遣散了大半,园中缺人打理,湖边杂草树丛肆意蔓延,长长的柳枝垂下来,还未全绿,看起来像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
祖母严厉的目光望过来,崔寄梦忙收回目光,停止开小差。
又弹错了一个音,她正忐忑着,好在祖母年纪大了未曾留意到,而师父虽然听出来了,但不做声响,在祖母离开后才温声纠正。
“小徒弟?”见她神情恍惚,赵疏虽不忍,但还是狠心打断了她。
崔寄梦被唤醒了,茫然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又回到雅间里,讪讪笑笑。
如今祖母已去,她再也回不去崔家了。
崔寄梦怅然若失地从回忆里抽离,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带着对祖母和往昔的怀念,敛裙给赵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给师父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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