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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峡谷招魂（第1页）

齐寡妇已破了栾川，得了钱粮，知县逃亡，今又到陶湾寻张朋良不着，南阳战事正紧，却偏偏要去那秦王寨，岂不是因小失大？

只是，她想，那时候，如果不是张朋良整蛊至成腰伤，夫妻左右不离，齐林怎会死？因她丈夫齐林在世时，自己虽是他妻子，倒是事事身先士卒，每有官府纠缠，她两把绣鸾刀所到，如快刀割麻，那些旗兵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因为她知道张朋良不死，又有秦王寨李通助他，天长日久，白莲战线拉开，便顾此失彼，到不了栾川，这仇就难报了。如今，既到栾川，岂容易就此放过？

她鞭打着马，过了狮子庙去，刚刚进入树林，胯下的马就惊起，拼命的犟着缰绳，前蹄扬起，险些把她摔下马背。其他的快马也几乎不能控制。

领路的当地人道：“李通好几代人据在秦王寨上，官府奈何不得，不是因为他人多马壮，而是因为他法术高深。此时，这马不行，定然是他施了法术。”

齐寡妇奇道：“这斯何等样人，居然能在山道上树林里施法？”

那当地人道：“他不仅会在山路两边施法，还会在树林里山梁子上放出迷雾。不要说是人，就是马匹，一定从道上硬闯，不倒二里地就会被迷倒。不仅如此，传说他在秦王寨里养了一头狮头蛇尾的怪物。”

“这怪物经常在山梁子上、沟渠边巡视，见陌生人来，被抓了去，送到秦王寨，交李通发落。”

“此时马无缘无故惊起，自然是道路被他施法了。那树叶和路边的草，都沾了毒，一旦碰到，即会昏迷不醒，任那狮头蛇尾的怪物来虏了去。”

齐寡妇道：“想不到这占山为王的贼，倒比官府还难对付。”当即回马后退到大路上。

她又问向导道：“听说秦王寨三面环山，山高林密，如今又被他施毒在草尖树叶上，除非毒日头或者下雨，那毒才去除。此时已等不得一时半刻，可还有别的路去？”

向导道：“路虽很多，却都有毒，断是不能行得。只有从水路去。”

“水路如何走？”

“如果要行水路，却要回到栾川县郊，从伏牛山腹地逆流而上，穿过峰峦叠嶂，方可到达秦王寨山门之下。从栾川过去，到可行船，到了龙峪湾，山势陡峭，船却去不得，只得打马慢行。”

齐寡妇道：“事不宜迟，岂随我去了。”娘子军又从狮子庙回到栾川郊外，竟然在江边见有许多无人看管的船只。

也不不及细想，只道是为过江便而停搁在此的。于是，拉了马匹，都上了船，逆流而上，果然见两岸山势雄伟、峰峦叠嶂、林海茫茫、古木参天。

大小船只在娘子军奋力划拨下，渐渐的过了水深河带，这时向导又说：“我原想这水路安全，不想，这些船已被李通施了法术了，大家看看，你们的船是不是渗水进了船舱？”

众人看时，果然看见船低下有许多针眼一般大密密麻麻的小孔，正渗水进来，而船上的马匹也惊得不住的踢踏，即使是有瓜瓢打水出去，也是来不及，何况船上竟无瓢器。

向导道：“现在无法往前走了，就在不远处要经过石滩，其艰难险阻为一江之最。估计李通的险恶用心在此，揣度从水路进去秦王寨的船到那里时，必然触礁而船碎沉水。”

“你们腾出一部分人手来，把马缰拉好，船一到那儿，就赶快跳下船去，在水里把船拉靠岸边，这样，才能把马匹保住。”

眼看船在江心欲沉未沉的当口，娘子军竭尽全力把船朝岸边划拨，到船低下有暗礁划破船低的声音响动，那快要靠岸的船颠簸起来，被前来的浪涛扑打，急速后退，船板下暗礁划破夹板的声音，轰隆轰隆响着。

娘子军纷纷跳下船去，使力朝岸边拉扯，船只果然颠簸冲撞，恣意升沉，船上的马匹东倒西歪。待把船拉靠岸来，船已破碎，马匹就在水里扑腾，用劲拉马缰，好一会，才把马匹拉上岸来。

受了这么一惊吓，娘子军只好在岸边息了口气，从兜里取出饭团，匆匆吃了。

又骑马朝上游岸边走，走着走着，道路开始崎岖不平，而且越来越狭窄，原来，她们已走到了峡谷里，峡岸上的道路幽深偏僻，上下数里没有人烟，只好下马，牵着慢行。

走了大约半天，已到了黄昏时分，众人暂蔽于林荫之下，险恶劳累，忧闷备至。向导此时不肯与娘子军同甘共苦了，道：“这天色已晚，你们这一路去，再了十多里，就到了龙峪湾。”

他不顾齐寡妇的挽留，一心在夜晚里回到栾川去，道：“在下并非说谎，要说到秦王寨去，即使李通在山上路边不施毒，这也是进攻秦王寨人不知鬼不觉的唯一的一条路。这就告辞，望众位保重！”

已往队伍饥饿困顿，濒临绝境之时，总是会有乡民送上吃的，或者齐寡妇从兜里陶出糯米饭团，变化了让大家吃，可是，这时候，大家又累又饿，齐寡妇一反常态，只是叫大家拢了枯枝，在潭水边燃了篝火。

她道：“大家稍着休息，一会就继续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到达秦王寨。”

大家把马匹拴在树下，在沙滩上，找个干净的地方，和衣而卧。刚刚睡下，就听马匹惊踢，众人惊醒，看见潭水上，有几个猎人模样的人，张头朝潭水岸边的篝火张望。

齐寡妇以为是秦王寨的人从河流上下来巡山，扬着绣鸾刀，道：“你们可是秦王寨的人？”

那些人把弓箭拿到手上，道：“我们不是秦王寨的人，秦王寨离此还很远。我们的家就在上面的半山腰，平日里靠打猎为生。今见你们都是女人，而且数在百余，居然在峡谷下过夜，觉得奇怪，故而张望。”

齐寡妇道：“你再看看，我们岂只是百人？”

正在休息的娘子军都因说话声惊醒，纷纷起来，一下子站满了潭水岸边，火光下，白花花一片人影，足有七八百，那些人吓傻了，道：“你们怎的都穿白衣？莫非我们遇见了鬼神？”

齐寡妇道：“我们是无生老母派到秦王寨的白莲，不幸船只破碎，只好移着河岸行走，不想，山路崎岖，被困在潭水边，稍着休息。你们家既住附近，可赶快回去做饭，拿来救救我这些姊妹。”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便叫道：“如说煮了饭来，这等人多，怎好拿了来，不如大家同去，就是把积粮都煮成稀饭，却是不够每人一口。好歹到了家里，得个温馨，也好在这里受冷。”

于是，娘子军拉了马匹，跟在那几个猎人后面，朝山腰里走，不一会，便到了。只是人家不过十来户，都是低矮的草房，一下子，都塞满了人。

齐寡妇把银子包裹放到桌子上，道：“我们这些人走了许多路，很是饿了。这些银子若是到栾川去买米，足够你们一寨人吃个几年了。把米都煮了，吃好饭，我们得赶路。”

那些人见有了银子，自然高兴，吩咐各家各户把米肉盐酪之类尽都摆上桌来，又急急忙忙把鸡鸭狗猪宰杀，好好招待了娘子军一回。

吃饭之间，齐寡妇问船碎的原由，那些人道：“会施此术的人不仅仅是秦王寨的李通，历朝历代以来，秦王寨的头目没有不会此术的，因此那些想攻打秦王寨的官兵或者山大王，都会遭遇此难。”

“那些从陆路来的，多死在山上，从水路去的，都死在水里。只有天下大雨，或者天降大雪时，此术才能解除。而李通又是特别厉害，他不解术时，任是下了大雨，那毒还在。”

“只是降下大雪，毒被冰雪封了，不会中毒。平日里，陌生人一来，或者迷雾升腾，把人困死在山上，找不到路下山；或者船无缘无故渗漏，喝了河水中毒而死。”

齐寡妇道：“如此说来，这山这水，无处不毒，而你们却如此安然生息？”

那些人道：“事情古怪就古怪在这地方。这山里的人，上山下水，都不会有事。就是这水有了毒，流到栾川去，到了那里，那里的人和牲畜喝了，却不会死。”

齐寡妇道：“这歪门邪道居然让李通在此横行霸道如此，难道就没有人能够破他？”

那些猎人道：“前面峡谷的悬崖上，有一个洞，洞里住着一个叫老邪的人，这个人精通道术，他会招魂引鬼，我们都知道他的洞府，看在你们这袋银子的份上，帮你们请他来，不过，非得出大价钱才行。”

齐寡妇又叫童女交来一袋银子，给了他们去。

一会，那叫老邪的人果然来到，只见他头戴黄冠，身穿野服，手拄拐杖，脚穿草鞋，一副山野之人的相貌。齐寡妇把李通在山上、水里施法的事告诉了老邪。

老邪笑道：“这事我知道多年，只是没有人求于我，今儿既收了你一袋银子，我便召了他来，任你处置。”

于是，走到草屋门口，找了一块野地，清除杂草，用剑在地上划了一个圈。

然后，在圈子里摆上刀和水碗，老邪站到圈子中间，准备作法召那李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