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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词念不下去,纪珍棠仓促地说,“被我喝完了,我去添点水,你要不要喝茶。”
钟逾白叫她不要劳神:“来者是客,坐着吧。”
随后,有人拎着水壶上前来。
纪珍棠看着小二动作,又听见对方埋头在钟逾白耳畔说了句:“沈老板快回来了。”
钟逾白颔首应声。
沈老板就是这个茶楼的老板,叫沈束。
纪珍棠以为钟逾白是来喝茶打牌的,没想到他今天是来谈事情的。
随他步入宴客厅,门口案几上摆了个红木玉如意,再旁边,是个看起来就贵得上天的水缸,古法养鱼,又和风水有关。走进有钱人的屋子,处处细节都指着财。
纪珍棠一步一跟地在钟逾白旁边坐下之后,才意识到人家好像没请她坐下。
趁着沈束还没到场,她问:“你们谈生意我是不是不能听?”
钟逾白已经松弛地在红木沙发坐下,闻言,轻淡地勾了下唇角,他浅声说:“既来之,则安之。”
她胆大包天地笑:“听说你做事情非常谨慎,戒备武装,不怕我夺权啊?”
钟逾白往唇缝里塞了一根烟,从口袋里摸火,没找到,又将烟取下,短暂地夹在指间,说道:“最坏的可能,江山毁在你手中。”
纪珍棠觉得神奇:“你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怕。”
他却不露声色地说:“这样听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她笑深了一点,这话危险,但悦耳。
钟逾白说:“不是什么大事,想坐着就坐着吧,今天迦陵不在,我正好缺个参谋。”
纪珍棠根本没有夺权的野心:“可是讲生意好枯燥啊,我都懒得参与。”
他便又改口:“外面有人唱曲,听一听也不错。在这里待久些,难免会拘束。”
她怎么说,他总能顺她的话讲。
沈束是在这时进来的,一个戴眼
()镜的儒雅男士,
钟逾白起身打招呼,
被慈眉善目地问:“这位是?”
钟逾白答:“家里的小朋友。”
一句简单的介绍,让她的多余存在登时变得天真无害。
纪珍棠也说了两句寒暄话,接着便识趣地去外面听曲。
隔一扇门,底下大堂一男一女在表演评弹。
屋里的谈话声隐隐传来——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想开间分店吗?但是这茶座模式太简单了,这回打算壮大一些,想搞个茶庄。”这是沈束的声音。
“在哪里?”是她熟悉的,钟逾白的声音。
“还在物色地皮呢,我想搞在那种旅游度假村附近,买地贵,不过钱倒不是什么问题。”
钟逾白说:“景区的地普遍比较荒。”
沈束说:“我想着也是,我这小店的客户基本都挺固定了,到偏僻处,基本相当于放弃本地客户了。游客呢也拿不准,我就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钟逾白说:“可以往苏市那头挑一挑,茶商多些,人气也旺。”
沈束嗯了声:“这点没问题,我打算到时候江浙一带的茶商都能联系联系,平时给我们供供茶,我一个誉云楼就养活了不少厂子呢,总不至于断了货源。”
纪珍棠托着下巴坐在过道,百无聊赖地看底下女人弹琵琶,心里腹诽,果然是枯燥无聊的生意事。
还是曲子好听。
也是渐渐地,唱曲的女声大了些,盖过耳畔两个男人的谈话声。
唱的是《杜十娘》。
窈窕风流杜十娘,自怜身落在平康。她是落花无主随风舞,飞絮飘零泪数行。
表演艺术家的背后挂了两行应景的书法字:倘见玉皇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红尘。
纪珍棠一身阔太打扮,坐在高阁,孤单地陷入曲中,好像真的在流落,迎了一场深冬的凄风苦雨。
直到许久后身后的门敞开,男人的声音将她徐徐拉回了地上。
到钟逾白的车上,天黑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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