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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林中巨影（第1页）

被取来的委托一张一张地被摆在大石头上，用小石子压住。普罗修斯正在仔细查看上面写的文字。

“你骗小孩子真有一套啊。”希里说。“她都说怕被村长骂了，还愿意帮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只要不是那种被宠溺得顽劣的，心里绝对有着一颗热忱的正义之心。”普罗修斯埋头看着这些委托，因为字迹难以辨认而眉头紧皱。

“你小时候就那样？”希里斜斜地靠着一棵树，也装模作样地拿起一张委托看。“那我就是你说的那种，被宠坏了的乖张小子。”

“我不觉得你是。”

“你又知道了？”

“南海岸通文。”流放者无心和希里斗嘴，他挺直了腰板，把一张委托递给殉狼看。“伊苏林海盗和远洋商人喜欢用的文字。我以前在商单上见过，可惜没系统地学习，只能看懂一点。”

“不差嘛，獾崽子。”殉狼有点得意地从鼻子出气。“是了，没错。这是南海岸通文，俚语叫海盗钩子——看这落笔的地方翘翘的地方。这长老被流放以前是个海盗？哈，要是进去见他一面，是不是得给老子跪下来舔鞋？”

“这上面都写了啥？”希里晃了晃手里的黄纸条。

“你那张，写的是要一张没处理过的兽皮。”殉狼手指指过一张张委托。“这里，写的要三十朵蘑菇。獾崽子手里那张，要的是金鸡纳树皮，还有蜘蛛兰，要十六朵。魔化鼠的皮，要十张。”

“那就分配任务吧。”希里伸了个懒腰，但普罗修斯却没动静。“喂。”

“这纸质量不差。”普罗修斯试着抻了一下这张委托字条，纸张有一定的韧性，没有一碰就碎。“这是这个小村庄能做出来的纸？”

“……你是说？”

“是不是这个村子之外，还有别的聚落？更大，而且生产设施更齐全。”流放者脑内闪过无数种可能，这一猜想让他又惊又喜。“有可能吗？据我所知，这里只用来处理流放犯啊？”

“我也不知道……我反正只见过这一个村子。”希里说。“再说了，那种事怎么样都好吧，和你又有啥关系？先想想今天的水有没有着落行不行？”

“那我先来。”女术士做了个表率。她在学院里，也经常带头决定项目。“我去狩猎魔鼠。你们没有狩猎工具又不会魔法，很难打到这些小家伙。”

“我去找金鸡纳树。”殉狼第二个说话了。“你们俩就去采蘑菇和花。”

“喂，等一下。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单独行动，就我得要和这家伙捆绑啊？”希里有了异议。

殉狼停下来，向普罗修斯问道：“小崽子，你认得清金鸡纳树么？”

“认得。”普罗修斯点点头。“我那边的工坊会用这树用来做药粉。”

“好。那你。”殉狼转过脸，对希里说。“跟老子去采蘑菇和花。”

“啊？”希里怔在原地。

“你到底是嫌他拖你后腿，还是要嫌老子腿脚不够利索？”老海盗逼着希里做出选择。

“獾，你不是今天早上才和我刚说过你不认识蘑菇吗？”希里赶紧站到普罗修斯身边。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

希里连忙打断流放者的话头：“有我带着你就行了！你看着我采什么样的，你也采什么样的。好，那就这样吧！出出。”

普罗修斯在希里连推带拉地走进了丛林深处。确认这里只有他们俩人之后，希里才如释重负：“哗——那老头子。如果我跟他去找蘑菇找兰花，绝对会给他在半路上杀掉，回头他还会跟你说，他给团队减负了。”

“你也太过敏了。”普罗修斯说。

“这不叫过敏，大哥，这叫君子不立危墙。”希里说道。“留一个心眼总比真的傻乎乎地跟上去被杀掉好。我觉得他除了你以外谁也看不顺眼。话说回来，你知道能吃的蘑菇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奇奇怪怪的斑点应该就能吃吧。”普罗修斯说。

“还好是我带着你来啊。要不然给你这样一顿找，村子里少说给你送走十几口人。”希里说着，用脚扫开几片枯叶，弯腰拔起一根油亮亮的、红黄色带裙褶的蘑菇。“喏，这你觉得能吃吗？”

“这么艳的颜色，应该不能吃吧。”普罗修斯仔细碰了一下软乎乎的菇伞，收回了手指。

“这是可以吃的。”希里把菌子翻转过来，拍了拍上面的土。“虽然不知道学名，可至少能认出来这是一种鹅膏菌吧？”

“你让我认动物都好说……”普罗修斯抱怨着，接过菌子，下意识地用指头捻着它旋转一圈。“他们要我们找三十朵，就这样用手拿着吗？”

“呃，对哦。我们也没有篮子之类的工具。”希里想了想，把普罗修斯的衣服两角拎了起来。“抓着，你就这样子用衣服兜着它们。反正你也认不来蘑菇。由我来找就好了。”

跟班矮小的身材在枝条横穿阻拦的林子里展现出了优势，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勾住垂下来的枝条，利用树枝快翻越复杂的地形；而流放者就只能捧着一大堆蘑菇，在滑溜溜的地苔上小心着步。

蘑菇很快就堆满了折出的衣兜，二人也从丛林中走到了一处林窗之下。树木开始变得稀少，地面也开始显露出光秃秃的石头。普罗修斯忽然被一阵冷风吹拂过，他迅把目光对准了风吹来的地方。只见一口巨大的洞穴入口正在不断地朝外泵着冷气。

“希里。”普罗修斯说。“这里有个洞。”

“怎么，你没见过洞穴吗？”希里也跟着獾一起，朝洞口内望去。洞穴内部深不见底，似乎在黑暗之中正不断朝内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