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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熙看见他拿出的那样东西,不禁愣住了。
那是一本陈旧的诗集,纸页黄,看着已经有些年头。
医生小心翼翼地取出诗集,翻开了其中某一页,那里夹着一张镂空的银质书签,在灯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泽:“这是6先生自己要求的。他的应激障碍作后,每次看见这个,情绪都会慢慢平稳下来。”
只见那一页上,有几行被黑色墨水标出来的诗句,恰好映入了方楚熙的眼帘: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1
方楚熙望着那几行诗,怔忡了许久。
他突然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大学时,作为一个文艺青年,他在某一段时间狂热地喜欢上了一些近现代诗人,并且买了许多本诗集随身携带阅读。
某天,在一间空闲的自习教室里,他正在低头翻看一本诗集,前方忽而坐下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当时他已经喜欢上了6云川,只看后脑勺都能辨认出喜欢的人的模样,心脏立即不受控地乱跳。
他抬起头,又迅低下头,眼睛又悄悄往前瞥一眼。搭在书上的手指搁置了足足十分钟,都没有翻到下一页。
6云川在前座静静地看着专业书,他就坐在后座上,盯着书上的那诗呆。许久之后,他忽然觉得诗中的那几句话,很符合他们现在的模样。
一前一后坐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他悄悄拿起,将那几句话画了下来,像是画出一份隐秘的心事。
后来在他准备离开教室时,6云川还没有走。他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特地在走之前,将那本诗集留在了座位上。
——结果却在这里见到了。
他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本书,6云川一直抱着他,所以他的姿势有些纠结,但他还是成功地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并且在尾页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印章印。
“方除夕印。”
他小名除夕,当年母亲亲自为他刻了一个章,后来他的每一本书上,都被他亲手在尾页上刻上一方小小的印记。
没错了,这真的是他的那本书。
方楚熙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这件事了。6云川当年竟然真的拿走了他的书?他为什么会拿走?
他陷入了茫然,而一直紧紧抱着他的6云川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逐渐地放松了搂着他的手臂。
他的目光在重凝结,如同从一团混沌之中挣脱了出来,渐渐能够抬起头,看着方楚熙的面容。
他的眼睫、脸颊上还挂着泪珠,那张让无数颜控为之神魂颠倒的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轻声唤道:“……老婆?”
这显然是快要从应激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样子了。医生在旁边松了口气:“看起来不用我再做疏导了,6先生这次恢复的度,比以前都要快很多。”
方楚熙看了一眼那本书:“这本书可以先放在我这里吗?”
医生有点为难:“但这是患者……”
方楚熙轻声道:“这是我的书,之前被他拿走了。”
医生:“……”
ok,打扰了。
没过几分钟,6云川的眼神中终于又出现了光亮。他仿佛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望着眼前方楚熙的面容恍若隔世,低低呢喃一声:“老婆。”
话音未落,他就低头亲吻住了方楚熙。
医生:“……”
啊这,他好像真的有些多余。
所幸6云川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的一碰,紧接着他抬起头,眼皮耷拉下来,身体逐渐开始摇晃。
医生连忙道:“这是药的安眠作用作了。”
方楚熙在医生的帮助下,扶着6云川去旁边的卧室躺下。等安置好熟睡的6云川,医生走出卧室,拎起自己的包:“既然6先生现在没什么事情了,我就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我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机,如果6先生后续出现什么情况,您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方楚熙礼貌地应下,将医生送出了办公室。等他再次回到办公室里面的卧室时,却现6云川半边身子都探出了床,眉头紧锁,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他连忙过去把6云川往里推了推,又为他盖好被子。6云川接触到熟悉的气息,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缓缓陷入深眠。
方楚熙望着男人熟睡时无害的眉眼,心里想,你以前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不论是关于家庭,还是关于他的创伤应激障碍,还是关于那本诗集。
当他以为6云川是天生薄情,永远都不会对他动心时,6云川却失去了记忆,对他一见钟情。
而当他以为6云川应该是在无数人的拥宠之中长大,却现对方一直隐瞒的家庭状况和他实际想象的天差地别,甚至还有不明来源的应激创伤障碍。
还有他认为的,6云川在大学时期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他,谁知6云川却悄悄收藏着一本他曾经的诗集,还在应激反应作时,用他的诗集来恢复镇定。
这种被打破认知的冲击感在此刻一股脑地全部涌现出来,方楚熙的心情一时变得十分复杂。
然而当所有的谜团在脑海里萦绕一遍,他现不管真相如何,似乎还是无法左右最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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