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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办的斗香大会,随便派个掌柜出门肯定不行,但齐家这一支上,只有齐方祖善制香,齐二老爷虽然也善辨各种香料,但对香方几乎一窍不通。
再小一辈,齐鸢倒是很善制香的。
齐方祖转头,跟齐鸢商量:“鸢儿,这次便由你替齐府出面,到京中参加斗香如何?”
齐鸢“啊”了一声:“我?”
“由二弟出面的确合适。”齐松颔首,“二弟从小便跟着陈管家学制香练蜜的,手法比玲珑巷的老师傅都纯熟老练,就是贪玩,让他动手比登天还难。”
齐鸢怔了怔,这才想起小纨绔极为聪明,制香是齐家本业,他自幼耳濡目染,早已练出了一身好本事。
可是自己顶多能辨认出几种香料,制香过程繁琐,那都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
齐鸢迟疑的功夫,齐方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已经安排起来:“鸢儿,为父这次回扬州后,怕是不能轻易离家了。你祖母和母亲二人在家我不放心。这次你代父入京,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你可以提前在京城买一处宅子,等日后进京赶考的时候住。”
说完又指了指陈管家的儿子,“这次让陈二陪你去,你不必担心跟牙子们打交道。”
“另外,二弟可以打听一下京中几位考官的喜好。”齐松也道,“我听小舅子说,来年春闱,主考官的大约会从几个官员中选,他已经将名字给我写下了了。二弟这次了解下考官偏好,回来再准备应试,定能事半功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愈发热闹起来。
船家撑着长杆,画舫沿河道缓缓往外行。陈二听完齐方祖嘱咐,因惦记家眷,先找处地方下了船。齐鸢终于等到他走远,这才叹了口气,起身离席。
“爹,我有件事要跟你和大哥解释。”齐鸢撩起长袍,郑重跪拜在地。
此时船上除了船首的船家夫妇外再无别人,四周都是寂静江水,齐鸢声音不大,却也将齐方祖和齐松吓了一跳。
“你快起来!”齐方祖瞪着眼把他拉起来,莫名其妙道,“有事坐着说就行,你行这礼干什么?”
齐鸢苦笑,但又怕吓到这位富老爷,只得先从今晚的事情说起:“爹,京城斗香,我没法替齐府出面。”他说完一顿,深鞠一躬,“其实自从醒来后,我脑子里便只记得科举读书了。那时候我并不认识爹娘,也不认识周围的丫鬟朋友。”
齐松狠狠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齐方祖。
齐方祖却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祖母跟我说过,说你经过一难后,身体大不如从前,神志也受了损,所以喜好全变了。”齐方祖说到这,欣慰地笑了笑,“爹倒是觉得这是好事,跟读书相比,其他的东西不记得也罢。你如今对制香一窍不通也没关系,这次让你入京,主要是为了日后科举。”
齐鸢:“……”
齐鸢看出齐方祖满目殷切,忍不住问,“可是孩儿现在都不像自己了,若……若我哪天再跌一跤,恢复成从前那样呢?”
“二弟,不可胡闹!”齐松连忙制止。
齐方祖更是皱眉,轻斥道:“说什么混账话!你要是再跟从前一样,整日的逗狗捉兔不务正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说完见齐鸢脸色发白,怔怔地望着自己,脸色又稍稍缓和下来,“鸢儿,读书科举是爹的心病。你只要好好读书,想干什么都随你。爹今晚跟你说的话都忘了?”
来之前,齐方祖洋洋得意,说以前就说读书好,现在你看,读书的好处全显出来了。家里有难,御史就肯照拂。买卖受阻,亲家也肯出手。
假如现在把自己再换回小纨绔……后者会被亲爹嫌弃吗?
可是京城祁家又不是寻常勋贵,如今是有姓名之危的……
齐鸢垂眸,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倒,深拜下去:“父亲,实不相瞒,我……并不是你们的齐鸢……”
他的话音很稳,一字一顿,然而就在额头即将触地之前,船身突然大晃。齐鸢的声音被突兀扑来的浪头吞吃下去,他一时不防,身体随着船身颠簸朝一旁摔去。
齐方祖和齐松几乎同时伸手抓他:“鸢儿!”“二弟!”
变故陡生,舱内杯碟摔落满地,咕噜噜滚起。齐松脚下踩到一支滚落的花瓶,也朝一旁摔过去,这下倒是正好抓住了齐鸢的衣服。
齐鸢也一手抓住了船舱的隔板,抬头惊骇地看向齐方祖和齐松。
“有贼!”齐松心下一惊,已经反应了过来,“这是艘黑船!”
说话间,已经有四五个人手持棍棒跳上船,跟船家一起朝里张望。
“就是他们?”贼人问。
船家显然是做惯这个的,嗯了一声,得意道:“这可是扬州齐府的,爷仨都在这了。这么大的活可费了我不少功夫,来回打点就花了不少银子。几位爷?”
贼人哼了一声,从怀里拿出几个金元宝。
齐鸢微微眯眼,看到金元宝底部似乎有錾字后目光一凛,神色凝重起来。
船家“嘿呀”一声,擦擦手去接,然而他刚伸出手,就觉一道刀风骤然而至。
齐松眼见这伙贼人二话不说杀了船家夫妇,双目瞪圆,另只手死死抓住齐鸢,把人按在自己身后。
“你们要钱?”齐松护住齐鸢,对进舱的贼人问。
然而这几个人却不答话,举起刀柄,上来便把三人敲晕了。
谢兰庭才喝过药,正要去见新江营的提督,就见旁边小船上又多了几个人。夜色浓重,谢兰庭微微蹙眉,总觉得那几个模糊的人影有些熟悉。
“谢大人,伤口未愈,还是小心为妙啊。”新江营的提督已经大步朝他走来,忧心忡忡道“今晚一战,悍贼定会竭力抵抗,我军精锐只剩这一支了,若……”
“若此战大胜,便可振奋军心。届时我们三道并进,乘胜夹击,”谢兰庭眯了眯眼,突然问,“那几个是什么人?”
新江营提督正垂首听他说话,闻言愣住,看向远处小船:“那是被救的客商。”
金陵繁华,客商往来者众,水贼便也十分猖狂,与船家勾结欺辱外人,轻则胁要银两,重则杀人行凶。那些船家都是本地船户,与官府勾连日久,各官员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上个月,新江营提督发现这些水贼正是悍匪手下,靠劫掠客商招兵买马,这才不得不管。私下摸出几条线,假办水贼跟船户联系,却又担心船户身后千丝万缕的关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黑船船家或杀或埋。
为避免打草惊蛇,几条线都是今晚一同行动,小船上的几个人便是命大被救的客商。
然而这种事情,于律法却是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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