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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景。
这天他脸上没有灰尘和泥巴,着一件玉色长衫,经过改良袖口收紧方便手腕动作,腰间束一条两指宽的玉带,头梳得工整,气质也愈华贵。
眼尾一点朱砂色让明月不自禁地多看了眼,暗道两颗痣长得真是妙极。
他的视线停留虽短却没逃过高景的观察,见明月匆匆低头,高景忽地笑了,手指扶上眼角,问了他个措手不及的问题:&1dquo;这个,瞧着奇怪么?”
&1dquo;不&he11ip;&he11ip;”明月眨眨眼,现高景一直盯着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1dquo;那就好,以为吓到你了。”他说话轻言细语,却是威压暗藏着。这气质放在一个半大少年身上显得格格不入,可唯独高景没叫人觉得不适。
明月说不出话,他觉得又要触碰到自己不愿意回答的话题。
果然,高景站起身,若有似无地碰了碰他束起的长:&1dquo;皇伯父说你姓贺兰,叫什么?”
&1dquo;小名&he11ip;&he11ip;叫做明月。”他艰难地答,头一次因这两个字感到片刻羞愧。
&1dquo;明月么?很不错的,大名呢?”
明月答:&1dquo;没有大名。”
这次诧异的成了高景,他面上扭曲了片刻,抬起头看向豫王:&1dquo;皇伯父,这小奴隶是不是骗孤?人生而在世,怎么可能连个大名也没有。”
高泓安然答道:&1dquo;你也听说了他是个奴隶,无父无母,连姓氏都是旁敲侧击才知晓。”
高景眉梢轻佻地一动:&1dquo;奴隶?原来伯父府中也有。”
&1dquo;倒是不避讳你,你若想看他的奴印,本王命他脱了衣服便是。”高泓巍然不动,抿一口茶水,&1dquo;明月,给殿下看仔细。”
他立刻双手解了腰带,动作没有一点迟疑。正要除下单衣,高景开口阻拦道:&1dquo;不必了,孤没这个兴验证。”
高泓料到少年面皮薄做不出这事,意想之中,却不言语。
思索片刻,高景道:&1dquo;不过他既然是个奴隶,孤若开口要来,皇伯父可否割爱?”
他态度过于直白,倒让高泓意想不到。
手指摩挲着茶杯,他低头想了一会儿,道:&1dquo;换旁人,本王万万不会把明月随便送了。他虽是个奴隶,却身处本王府中影卫队,要放人,说难不难,却也不够轻易,太麻烦——皇侄知道,本王最讨厌麻烦。”
&1dquo;这有何麻烦的?放不放,也是皇伯父一句话。”高景笑道,&1dquo;孤那天不慎从柳树上跌落,若非他出手相救,定是断手断脚。可见孤与他有缘,皇伯父便成人之美吧!”
高泓差点笑出了声:&1dquo;景儿,这词可不好随便用。”
&1dquo;皇伯父——”高景没理会他的调侃,几步走上台阶,不由分说抱住高泓一条胳膊,竟大庭广众地撒起了娇,&1dquo;景儿一见他便喜欢上了,此前景儿从未向您求过什么礼物!”
高泓慈爱地摸摸他的顶,道:&1dquo;不是伯父不应允,人呢,能说会跳的,有自己的想法,如何被本王左右?”
高景眉头一皱:&1dquo;可他不就是个奴隶么!”
高泓不动声色地拍下他抱着自己的手:&1dquo;奴隶就不允许有想法?何况此事被你父皇知道,又要责怪本王了。”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高景越不忿:&1dquo;为何?”
&1dquo;景儿,宫中连一个奴隶都无,怎能不懂他的苦心?你是他疼惜的皇子,应当言行与他一致。若他现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向你不学无术的伯父讨个贱奴放在身边,会如何想?”高泓无奈笑道,又拍拍高景的脊背,&1dquo;非是皇伯父不肯割爱,实在怕你被陛下迁怒!”
高景不傻,一番话已经说明许多,他轻哼一声,表情虽仍未爽快。
明月听他们叔侄对话,面上沉静如水,心思却并不僵硬,迅地活泛起来。眼见高景被拒,也没了再在王府长坐的意思,径直叫来了人。
&1dquo;罢了,孤今日好不容易跑出宫,就是想来伯父王府见一见他。这会儿半句话没说上,可见有缘无份,伯父不肯放人,孤也不强求。”高景抬手向高泓行了一礼,&1dquo;眼看快入夜,不便再叨扰伯父,景儿这就告辞了。”
&1dquo;本王叫6怡送一送殿下。”高泓亲自走了两步,便不再前行。
高景脊背直,与依旧跪在地上的明月擦肩而过,忽然停了片刻,在他耳边留一句话。见人面色绷紧,高景轻笑一声,缓步出了王府正厅。
明月半截身子都麻了,手指掐紧衣角。
方才高景说得很快,他却一字一句地听清楚——
&1dquo;贺兰明月,孤要定你了。”
随着高景离开后,王府侍卫与宫人也一一退场。日光映眼,原本的旖旎气息散去,正厅倏忽回归到从前的冷硬。
明月跪在当中,目光自始至终垂着,没有再看豫王一眼。
要说他是因为害怕,恐怕没人会信。在豫王府待了十年,从一个身量不足的幼童长成如今颀长少年,他见高泓的次数十分有限,再多的阴影也被时光冲淡一大半,怎会仍旧瑟瑟抖。但无论周遭有谁、生何事,贺兰明月的眼神始终黏在地上。
就好似他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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