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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训母（第1页）

穆仙草这回必须早早地嫁了，因为，她有喜了。

当穆兰芝急匆匆地回村子把这个信儿带给穆老爷子和江氏的时候，穆老爷子先是掫了桌子，又撅了烟袋，然后就背过气去了。

江氏坐在炕上，抱着还没好利索的胳膊，一直在骂，骂完孟家骂穆仙草，骂完穆仙草骂穆兰芝，现在一看背过气去的穆老爷子，就慌了神儿，开始坐在炕上呼天号地。

穆兰芝一边忙活给老爹掐人中，一边喊着外面的二哥和二嫂，让他们赶紧去请村子里的郎中。

穆青水和何氏本来就藏在外面听声呢，一听穆老爷子好像出事儿了，就赶紧往屋里来。

何氏还在抱着膀子号丧，被急了眼的穆兰芝一嗓子就给喝住了。

“娘，你看我爹这都啥样了，你还在那添乱，能不能把您那嘴先闭上一会，让咱们都清净清净。”

穆兰芝说完也不管江氏啥表情，赶紧让二哥过来扶着老爹，给老爹拍前胸捶后背，顺顺气儿。

穆槐被指使去叫郎中了，穆兰芝和穆青水何氏几个人连掐带拍地，穆老爷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江氏看穆老爷子醒过来了，又张开嘴想嚎，这次还没等穆兰芝张嘴喝止，穆老爷子竟突然挣扎着用尽全力把手里的半截烟袋锅子朝江氏砸去，用手指着江氏，断断续续地说着：“滚……滚……给我滚出去……”

江氏觉得委屈，想骂，可是楞没敢吱声。

“娘，您去厢房待会吧，我爹正在气头上，别再给气过去了。”穆兰芝也撵江氏出去。

江氏看到这爷俩都不是好脸色地对自己，气得两片瘪瘪的薄嘴唇扁了又扁，翻楞着眼睛下了炕，趿拉着鞋就出去了。

江氏到了院子里，看啥都不顺眼，她踢翻了盛鸡食的笸箩，又踹了几脚猪圈门，惹得圈里的两头猪羔子嗷嗷乱叫。她的左胳膊不好使，就用右手把挂在墙上的冻菇娘都一个个地揪下来，解气地用脚踩得稀巴烂。

这些冻菇娘本来是穆老爷子拿出来要给穆兰芝家的俩孩子带去的，现在都成了江氏泄怒火的牺牲品。

江氏不敢大声骂，穆老爷子惹不起，她对自己的大闺女穆兰芝也有点打怵，这个闺女从小就被送到老太太和老太爷身边长大，跟自己不亲近，不管啥事都跟自己对着干。

江氏一边踩着冻菇娘，一边低声骂着，这时穆槐就带着村里的郎中急匆匆地进了门。

“好了好了，醒过来了，没事儿，没事儿，回吧，回吧。”江氏挥着手赶郎中走。她一是怕外人知道穆仙草有喜的事儿，二是不想花银子。

郎中看江氏这么说，也就没再往屋里去，摇摇头就转身走了。

穆槐看阿奶把郎中撵走了，挠挠脑袋也没说啥，就赶紧进屋去看阿爷。

江氏也跟在穆槐身后进了屋。

穆兰芝一看穆槐自己进屋，就问郎中呢，穆槐回头看看阿奶，撅着嘴说，阿奶让郎中走了，说阿爷好了。

穆兰芝一听江氏把郎中撵走了，压了好几天的火儿腾地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她让穆槐出去把门带上，回头就冲着江氏嚷，一边嚷一边哭。

“娘，你咋能这样，我爹都昏死过去了，咋不让郎中进来瞧瞧？”

“瞧啥？这不都好了吗？再说，你妹子那事儿，万一传出去咋整？”

“哦，娘，您现在知道丢人啦？早干什么去了？早咋就不知道好好管管她？”

“哎你这死丫头，知道教训你娘啦？我还没问你呢，仙草是在你家出的事儿，你这个姐是咋当的？”

一提起这事儿，穆兰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擦擦眼泪，气得嘴唇直打哆嗦。

“仙草是住我那儿不假，可她三天两头往大哥那跑，一去就是一天，我不让她出去，她就跟我闹，我哪知道她到了大哥家就又跟着小莲跑到李大户家去了，那个孟二公子就在李大户家等着仙草上钩呢，那个李大户也不是个啥好东西，你咋不去问大哥大嫂，他俩是咋管的？再说了，我上次回来不是就跟你们说了吗？趁早把仙草嫁出去，娘你是咋说的？偏说要拖一拖，要让孟家求着咱，让孟家多掏银子。娘你是咋想的啊？”

“我这么说有错吗？是他孟家有错儿在先，再说了，现在他家可是犯了罪的，都被抄了家了，我不趁这会要点银子出来，还能从哪抠银子？”

“银子银子，娘你就知道银子，你为了银子啥都不顾，三哥的抚恤银子你一两都没给三嫂，三嫂分家出去你掏出一吊钱都心疼，三嫂的嫁妆都被你抠得干干净净，结果怎样，人家那日子过得好了，您还不是在这干瞪眼？”

旁边的穆老爷子和二房夫妻俩这会儿听穆兰芝和江氏对着干，都在一边静静听着，不知为啥，穆老爷子听大闺女这么说江氏，觉得自己这会儿心口舒坦多了。

这会儿换做江氏气得嘴唇打哆嗦了，她就说这个大闺女不跟自己一条心，果然是。

江氏坐在炕沿边上，只见她转圈儿撒么一眼，想寻个东西砸这个死丫头，看到炕里的针线笸箩，她就扭身往炕里爬，想去捞那个针线笸箩。

穆兰芝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先把那个针线笸箩拽了过来。

又接着说到：“娘，这么多年您遇到什么事儿，除了骂就是骂，还有就是那些小算计，您就不用脑子想想，那个孟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家仙草都被人家算计成啥样了，你咋就一直都没看明白呢？”

江氏一听穆兰芝这么说，愣了一下，就翻身坐在炕上，翻着眼睛琢磨穆兰芝的话，停止了找东西砸穆兰芝的举动。

穆兰芝叹口气说：“唉——这事儿啊，要是一扯就又远了，都是我大哥和大嫂……唉，算了，他俩的事儿我也不想多说啥了，您二老没事儿自己寻思去吧，不管咋说，那都是我亲大哥大嫂。”

穆兰芝无奈地看了一眼穆老爷子，又接着说道：“不提大哥大嫂，单说这个孟家二少爷，那名声臭得，就别提了，本来我想咱家仙草咋也是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嫁了他，万一能让他收收心呢，再说，不嫁也不行了，可娘您非拖着要让孟家出银子，还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这孟家现在家产都没了，他上哪儿去给你弄一千两银子？再说，仙草在您手里是个宝，在人家眼里，那……唉，他孟家这不又想招子了，仙草本来就是没脑子的，又让娘给惯得不成样子，现在这样了，丢人不说，这样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那孟家能瞧得上她？”

江氏不服：“他孟家咋瞧不上，他瞧不上咋一直来咱家求娶？”

穆兰芝急了：“娘，你……你让我说你啥好？你咋还没明白呢？人家不是瞧上仙草了，咱仙草又不是天仙，有啥出彩的地方能让人家瞧得上？人家瞧上的是三嫂家，您还没明白吗？就是您一直瞧不上的三嫂家，现在不管是咱村，还是六平镇，就算是府城，三嫂家的仨孩子那都是挂了号的，不管是在衙门里还是街头巷尾，都知道这仨孩子，人家都夸仨孩子好，夸三嫂教子有方呢！”

江氏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