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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沈蘭忽然覺得五雷轟頂,她只覺得腦袋裡針扎似的疼,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亘長的夢,恍如將從自己出生起到兄長離開衡州府趕赴上京城前全部又經歷了一遍。
兄長比她大了四歲,自她記事以來,兄長都是極有擔當又溫柔的男子。
他最是疼她,父親初時不喜她讀書,是兄長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都是唬人的瞎話,若是女子都不讀書,怎有人寫得出《女則》《女誡》《女孝經》來?他偷偷的教她讀書,他說,我們蘭娘將來定是衡州府第一個才女,轉眼便能得一個女狀元。
兄長最不喜男尊女卑的話,是他與她講《易經》,講天地陰陽的道理,他說女子為柔,男子為剛,柔能克剛,故而男子在外忙碌,女子則在家管制男子,外面是男子的手段,□□亦是女子的手段,這是天道的規律,並無尊卑上下之分。
他對愛情充滿嚮往,他說若他愛上一個女子,必定珍她重她,世間女子如星,唯她與蘭娘如明月。
沈蘭笑他滑頭,明月明明只有一顆。他說,正如她是他的明月,蘭娘亦是他人的明月。
能說出這樣話的兄長,怎麼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姑娘,姑娘……」
耳邊傳來女子的啜泣聲,沈蘭從夢中醒來,幽幽然睜開了眸子,看到了床畔滿臉淚痕的錦書。
看到沈蘭醒來,錦書眼淚越發止不住,「姑娘您總算醒了,奴婢都擔心死了,您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奴婢可怎麼活呀。」
「傻丫頭,我哪會出什麼事?」沈蘭笑著安慰她。
「你都昏迷兩個時辰了,大太太剛才請了鍾大夫過來,說您是心情鬱結又突然急火攻心才暈過去的,姑娘,您有什麼事就跟奴婢說,奴婢絕不會往外說的,您別把什麼事都憋在自己心裡。」錦書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哽咽道。
沈蘭起身幫她擦眼淚,「我真的沒事了,我有些餓了,有沒有吃的?」
「有,奴婢這就去拿。」錦書忙止了淚,起身便往外面去。
沈蘭看著窗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心口的鬱結仿佛也消散也不少。
她的目光重又變得堅定起來。
兄長的事,她一定要徹查清楚。
就算蕭貞與那個男子口中的人是兄長,她也相信兄長是清白的。
她是兄長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若是她都不相信他,這世上還有誰會相信他呢?
沈蘭的心裡越發堅定了。
次日,三位姑娘一早便來看她,沈蘭已經全然好了。
蕭貞心中還是擔心她,「先生,您若是在侯府中過的不暢快儘管與我們講,莫不是這落雪齋有人欺負了您?」
她知曉侯府中的人喜歡拜高踩低,她自己深嘗其中苦澀。
可沈蘭在侯府應當深受尊敬,不該如她這般。
「我真的沒事,侯府中人對我極好,我只是有時想念母親,未免傷感,但現在已經沒事了。」沈蘭道。
蕭貞聽到想念母親,心裡亦覺得與沈蘭感同身受,她又何嘗不想念母親,可她母親已經故去太久了,久到她都想不起她的模樣來。
蕭貞越發覺得自己與沈蘭同命相憐。
用過午膳,沈蘭到課堂與她們授課,課後沈蘭讓蕭鶯蕭憐準備畫《麻姑獻壽圖》的草本,她則把蕭貞叫到了一旁的水廳里。
「貞姑娘,我有件事想要問你,此事你知我知,請不要再告訴其他人。」
「先生請說。」
「重陽節那日,我在白雲寺見到你悄悄會見了一位男子。」
聽到沈蘭的話,蕭貞驚慌起來,「先生,我……」
「我不是故意跟著你,只是偶然遇見,你莫慌張,我沒有人告訴任何人。」沈蘭連忙安慰她。
蕭貞這才鎮靜下來,解釋道:「我與他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尊君子之禮,從未做過逾矩之事,他明年考中進士之後便會來娶我,他定能考中的,他才華橫溢,亦是太子侍讀。」
「我並不是想問你與他的事。」
蕭貞這下不明白了,「那先生想問什麼?」
「我那日聽你們說,有一位沈公子,不知這位沈公子叫什麼名字?」沈蘭小心地問道。
沈公子?沈先生?蕭貞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難道先生與那位沈公子……」
「我只是猜測,你們所說的沈公子可能是我的一位族親。」沈蘭並未承認她與兄長的關係。
蕭貞道:「我不知道沈公子的名諱,對他也並不怎麼了解,只是因為容姐姐才知道他們的事情。那是一年前的重陽節,容姐姐與我們一同去的白雲寺,容姐姐說白雲寺後山的姻緣樹極其靈驗,所以我們兩個瞞著眾人悄悄的去那裡祈願,結果遇到了沈公子與俞公子。容姐姐與熱情開朗的沈公子一見鍾情,而我喜歡上了溫恭爾雅的俞公子,自那次我就再沒見過沈公子了,但我知道容姐姐與沈公子又見過面,她每次來的時候都與我講他們的事。」
「那位沈公子是什麼相貌?」沈蘭問道。
「我沒有多看,只隱約記得他個子很高,相貌俊朗,那日穿了件月白色的太學院生員袍,其他的記不清了。」
她當時只顧著看俞公子,又十分羞澀,哪裡還會去細看沈公子的相貌?
「不過俞公子一定知道,他與沈公子關係很密切,是一個寢院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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