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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躺着三颗糖,指腹还在发烫,脑海里司绒埋首闷哭的身影,和她离开的背影重复地出现。
他没有对皇后的安排有半句废话,这异常的沉默下催出了另一个封暄,另一个趋近于疯狂的封暄。
皇后吩咐好所有事,推门入内时被风雪迷了眼,抬头就看到那捧枯萎的花。
“你要让她走。”
“她不回来怎么办?”
“你就这点本事吗?封暄。”皇后找了把剪子,把那些枯萎的紫藤花绞了,关上窗,“明年的春天,紫鸢花还会再开,若你舍不得剪掉无用的枯藤,只会拖住它再次开放的生机。”
封暄没有说话,眉毛和鬓发的雪化了,湿意把他的眉眼濡得浓烈,那里头盛的情绪也浓烈。
“隔在你们中间的,不是阿悍尔和北昭,是你不会爱,光会要是不行的,封家给了你掠夺的本领,没有给你守护的本事,你要自己学会。”
第一个雪夜很漫长,但对封暄来说,这不会是第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
*
第二日,封暄表现得异常平静。
阿悍尔的车马队离开京城时,他迎着冷风,走入拙政堂的金钉朱漆大门。
朝臣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如往常的热烈,封暄还能在讨论到榷署职能的扩展和署官人选时,冷静地做出决断。
下朝后,封暄独身一人从山下小道往回走,他没有策马,因为镜园里没有人等他,沿途的禁军许久没有在此见过殿下,愕然之余向他请安。
回到了镜园,膳房的人仍旧上了一满桌早膳,正中一道滚肉粥,是司绒前日点名要吃的,他盛了一碗粥,在沉默中把它吃完了。
午时天气不错,他带小十二拉了会儿弓。小十二问他,司绒姐姐的骑射学得怎么样?
封暄平静地答,她学得很快,只是往后不会和他一起拉弓了。
昨夜雪大,封暄又去了一趟花房,那儿是单独辟出来的一片空地,种着他在梅花坞宴席那夜,从徐府带回来的司绒花。
养得很艰难,虽然没养死,但也没让那花苞盛放,封暄本来想要等开了花再带她看,如今他一个人看了那花苞好久。
等到天色暗下来,封暄回了正院,看到蹲在门槛边上的易星。
易星好委屈,他被留在了镜园,司绒公主没有带他走,他为此洒了两滴泪,谁也没告诉,但所有人都从那红通通的鼻头和眼睛看出来了。
“在这儿做什么?”封暄没有心情与他计较。
“公主给您烧了杯子,昨日去取,要给您的生辰礼。”易星从怀里掏出一只脏兮兮的包袱,那布料已经被木盒边沿磨破了。
封暄微有点愣,他接过来,又听到易星浓重的鼻音:“公主烧了好几套,都不满意,这是她最喜欢的,可惜昨日摔碎了。”
摔碎了。
封暄抿着唇,情绪没有起伏,他低头拆开包袱,打开里头一只紫檀木盒,里头果然只躺着密密叠叠的碎瓷片,他捏起一片放掌心,上面有朵小小的司绒花。
他想起前些日子司绒淤红的小拇指,想起她手腕内侧的几点烫伤,沉默着进了屋。
从门口走到高几边,上边的斗彩鱼缸里是她养的鱼。
进到里屋时,撩起的珠帘声音清脆,他已经逐渐习惯这声音和光亮。
他下意识地点起屋里的灯盏,这是她感到最舒适的光线。
妆台上搁着他命人新打的首饰,屋里到处都搁着润喉的糖丸,昨日晨起胡来,小衣还塞在枕下,他背上的咬痕没有消。
都是她的痕迹。
“嗒,嗒。”
碎瓷片刺破封暄的掌心,血液滴落在地,他掏出帕子,一圈一圈缠住手掌,同时喊人:“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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