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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寻月双眸凄凄:“王爷不想妾身伺候?”
“那倒也不是。”有那么一瞬间,谢尧臣都有些怀疑,宋寻月是不是知道羹汤有毒,所以才故意要喂他喝,但想想也是不可能。
谢尧臣委实不想再拒绝她的好意,毕竟他之前做的确实不好,将王妃推的太远了些,于是心思一转,岔开话题道:“先进屋吧。”
就在谢尧臣转身的瞬间,手臂碰到了辰安手里的托盘,几乎是同时,辰安会意,佯装一声惊呼,托盘落地,一盅汤全部洒在了地上,汤末四溅。
惊得宋寻月倒退两步,谢尧臣转头对辰安蹙眉道:“怎这么不小心?”
辰安忙弯腰收拾碎掉的瓷片,请罪道:“王爷恕罪。”
谢尧臣摆摆手道:“罢了,抓紧收拾下去吧。”
谢尧臣侧身,让出门口的道,看向宋寻月道:“绕着点儿走。”说罢,谢尧臣看看星儿,示意她留在外头,星儿会意行礼,没再往前走。
宋寻月应下,绕过地上一摊汤渍,随谢尧臣进了屋。
跟着谢尧臣走到窗边罗汉床边,谢尧臣过去坐下,又指指罗汉床中间小桌的另一侧,对宋寻月道:“坐。”
宋寻月欠身行礼,走过去坐下。她只坐了一点床沿,腰背挺直,看向谢尧臣道:“王爷当真不怪罪我?”
谢尧臣看着她,唇微动。他本想直言,他已经知道真相,但念及自己之前干得那些将她推远的事,还是住了口。
日久见人心,遇事看人!
她以自己的行止作为,让他看到一个真正的宋寻月,那他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慢慢发现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想法,许是他这个看似什么都不缺的三皇子,心底也是寂寥的。他在这世上,不受父皇看重宠爱,母妃又糊涂固执,没有真正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人敢僭越,拿他一个皇子当朋友。
许是他也渴望,这世上有个人,能见他,知他……
思及至此,谢尧臣抿唇笑,盘腿坐上罗汉床,面向宋寻月,顺着她的谎言,对她道:“怎么怪?她不是被无赖追赶掉下河的吗?纯属意外,与你何干?”
宋寻月闻言一怔,她完全没想到谢尧臣会这般是非分明,莫名就让她觉得,撒谎骗他的自己,好坏。
可转念一想,骗他也是为了他好,宋寻月心间那点愧疚烟消云散。
她冲他笑笑,眼底都多了一份真诚,诚心诚意道:“多谢王爷理解。王爷您放心,妾身这几日,便会找个媒人,去为王爷聘个身世清白,容貌出众,品行端正的好女子回来。”
“不必……”谢尧臣看了眼她护在肋骨便的手臂,抬手倒了两杯茶,推给她一杯,自己端起茶盏轻抿,随后对她道:“不必纳妾,以后任何人送女人,都不收!无论对方是谁,父皇、皇后、其他王爷公主、官员、包括本王母妃,一概不收。说辞只有一个,王爷不喜女子聒噪,你若敢收,必受本王重罚,记下了吗?”
“记、记下了。”宋寻月更有些发愣,在她的短暂的人生中,一共接触过两个男人,一个是父亲,一个便是顾希文。
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不纳妾的。先不说父亲为了子嗣,先后入房过多少女子,便是顾希文,在发迹后,一面说着爱她,一面亦不停歇的收女子。
除却这两个人她接触过的,她从父亲继母口中听说过的那些男子,大多也都有妾室。
在她的印象里,男子就没有不纳妾的,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日后嫁人,是去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而不是去做丈夫的爱侣。
宋寻月心间委实好奇,这世上当真有不纳妾的男子?她实在耐不住心头好奇,问道:“王爷为何不纳妾?那侧妃呢?日后可需妾身帮忙留意?”
谢尧臣听罢这话,白了宋寻月一眼,又是一声无奈嗤笑。瞧瞧她这真心实意好奇的模样,一双眼睛跟小猫似得,摆明了就是真心发问,连一丝一毫的醋意都没有。
谢尧臣心头没来由的不爽快,却还是认真对她道:“侧妃也不用!本王府里,有一个王妃就够了!”
“为什么?”宋寻月真的不理解,换位思考下,若能让她选好几个不重样的男子在身边,她也乐意,真会有人放弃左拥右抱的权利?
谢尧臣挑眉叹了一声,神色间写满一句话,那我就大发慈悲给你解释下吧。谢尧臣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为什么本王是郡王,本王的二哥却是亲王吗?”
这宋寻月知道,他不上进呗。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只好配合着摇头:“不知道。”
谢尧臣盯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神色有些许渺远,对她道:“因为父皇儿子很多,女儿也很多,他更看重母家强势,更有能力的儿子。本王从小在宫里长大,若想得父皇多看一眼,就得做的很出色,父皇考察功课时,才会夸你一句。父皇嫔妃众多,有些妃子,他连名字都记不住。”
谢尧臣眼底有一丝疲累,接着道:“本王十四岁那年,有个刚得宠的美人有了身孕,不久后,诞下一位皇子,可只过了半年,本王那弟弟便薨逝了,那位美人此后变得疯疯癫癫。再过半年,父皇于花园中偶遇那位美人,他竟是已经将那位美人和曾有过一个儿子的事,淡忘了。”
“所以娶那么多有什么好?”谢尧臣看向宋寻月,眉宇间颇有些少年人谁也不服的桀骜。
“本王小时候就常见母妃哭,她想父皇。父皇对她来说是唯一,可她对父皇来说,不过就是云云后宫里,生了个儿子的女人罢了。”
想起宫里那些日子,谢尧臣语气间都有些不耐烦,对宋寻月道:“所以你很想做个在一堆莺莺燕燕中盼着夫君怜惜的王妃吗?你贤惠,但本王不想!本王不想本王这王府,哪扇门关上后就是嘤嘤的哭泣,也不想王府上空充满怨气,更不想日后有了孩子,像本王自己一样,爹爹想见一面都难。”
宋寻月怔怔的听完,眼里神色已不止是吃惊那么简单,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她长这么大,活了两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
在她这两辈子短暂的生命中,她见过的所有正妻,无一不是在努力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不仅要替丈夫管理中馈,还要将他与妾室所生的孩子,视如己出,听他们叫自己母亲。
谢尧臣今日所言,打破了她多少年的认知,可听起来,为什么这么有道理?
所以,在谢尧臣身边,她无需去做一个贤惠的当家主母?无需替夫君照顾妾室以及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
宋寻月看着谢尧臣那张俊脸,一时恍惚,他好像比从前更好看了。
她忽地想起前世听过的关于他的那些传闻,常有人说他离经叛道,想法总与常人不同,琢磨不透,指的可是这类想法?
若是这般的“离经叛道”,为什么这一刻宋寻月觉得,还挺好?
宋寻月神色间一时有些茫然,好像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打碎,有什么新的东西在肆意滋生,她隐约觉得,未来许久之后,它们会长成一片截然不同的壮丽风景。
谢尧臣见她盯着自己的脸发呆,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呼吸竟是跟着越来越紧,他垂眸轻咳一声,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是不是既不需要纳妾,也不需要娶侧妃?”
只是还有一个缘故,尚未与她言明。
第42章
路是你自己选的,自己去走吧。
虽还有一个缘故,尚未与她言明,但现在说不合适,多少有些交浅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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