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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枝既埋怨狼奴不听话,让他脱他非不脱,又埋怨自己疏忽大意,当时在途中发现的时候,就该让他在车里换下来的。
她皱着眉把最后一根鹅黄花蕊绣好,换线准备绣花瓣,心里又想,狼奴表面上听她的话,实则骨子里倔得很,恐怕等他再回来,里头穿的还是那件。
总不能就这一件衣服穿到老吧!楚言枝不仅觉得危险,还觉得脏了。
“嬷嬷,你上回给狼奴做衣服,还有剩的布料棉花吗?”
“有啊,那是奴婢特地去针工局买的,好大一匹,原本想过年的时候再给小福子做一件应当就差不多了,谁知道这一下子多了四个人,小殿下提醒奴婢了,明天得再去多扯两匹回来,还有那棉花,得打新的来……”
“嬷嬷去拿过来吧。”
年嬷嬷理丝线的手一顿:“小殿下要用?”
楚言枝还在抖着手指往绣绷上扎,闻言点头道:“我想给狼奴做套衣服练练手。反正我做的东西,除了皇奶奶,他们都会嫌弃,也就狼奴笨笨傻傻的,给他什么他都会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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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好想殿下。
腊八这日成安帝于奉天门外赐下百官宴,北镇抚司的正副指挥同知和正副镇抚使都去了,锦衣校尉们早起操练结束后便一起去饭堂吃腊八面和腊八粥。
这几天董珏还是每天让狼奴扎马步,但狼奴边扎边观察校尉们的动作,竟也学会了几个招式。有时候赖志诚和吉鸿也会去看看,赖志诚没什么好脸色,吉鸿倒会问问他身上的伤如何了,药还够不够用。
狼奴被校尉们拥着进了饭堂。
他并不爱喝甜粥,喝了半碗就搁在桌上不动了,开始低头擦小木偶。今日腊八只用早上操练,众人吃饭都不似往日那般急了,嚼着包子吸溜着粥或面大声谈天。只是有时候谈到什么令众人哄堂大笑的话题,会有人干咳着提醒,讳莫如深地看一眼狼奴,把话题转移过去。
“别浪费我的饭。”
一只铜烟斗突然往狼奴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烟灰扬出来了好些,众人忙把碗端起来躲着。
狼奴抬头看,是那个后厨掌勺的刀疤男人,锦衣卫校尉们都叫他刀疤余或老余。他腿脚不好,每至下雨或下雪天会疼得一瘸一拐,听说他早年跟着安国公江霖打过鞑靼,如今安国公还留在北疆驻守,他跟那些受了伤的兵士们一同下来了。老定国公和安国公是忘年交,帮着安置了他退下来的兵士们,老余因为擅长烹饪,就被安排进了北镇抚司的后厨。
都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医者和厨子,坐狼奴身旁的锦衣卫校尉金参见老余面色不好,帮着狼奴解释道:“嗨呦,这我给他盛的,哪知道他不爱吃……老余你跟个孩子计较啥,我盛的我吃嘛!”
这些校尉不是家里有狼奴这般大的孩子,就是有他这般大的弟弟妹妹,见他总不爱说话,以为他害羞,每回都给他把饭盛得满满的。狼奴虽吃得慢,倒也能吃得干净。
金参是这些人里头年纪最小的,十七岁的锦衣校尉,平日就是被照顾的那个,只能喊别人大哥,如今来个比自己还小的狼奴,就格外关照他。
“让他吃完。这么大的孩子,还能不会自己盛饭?”老余拿烟斗往金参伸去端碗的手上一敲,金参“嗷”一声甩手跳起来。老余收了烟斗一坐一抽,饭堂里顿时烟雾弥漫。
狼奴皱了眉。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烟味太难闻。他讨厌这种东西。
“你不要抽,我吃不下。”
老余哼笑,又抽一口,吞云吐雾着:“我给你饭吃,你还烦我抽烟斗?”
“难闻。你的饭好吃,闻着就变难吃了。”
众人都笑起来,金参也道:“刀疤余,你可少抽点吧,我姑舅姥爷抽得天天咳,最后一口痰没上来,硬生生卡死了,就几年前的事儿。”
“你小子敢咒老子?”老余扬烟斗作势又要打过去,金参偏身一躲,烟斗落了空。
金参嘀嘀咕咕抱怨两句,老余往地上磕了磕烟斗,别回了腰上。
众人笑闹着开了饭堂的窗,待烟味儿散去后,狼奴捧起比他脸还大的碗,皱着眉头把粥喝完了。
年嬷嬷也说过,不能浪费粮食,他要做懂事的小狼。
刀疤余这才满意了,起身去拿木质推车,开始收拾桌上的空碗碟。众人见状纷纷自觉地把碗摞成一摞给他放推车上。金参伸手要拿狼奴的海碗,却被狼奴摇头拒了。
他一手捧碗,一手拿着小木偶,歪头打量着被老余慢慢往前推的推车,在离推车还有一丈多的位置,他忽然如使飞镖般手腕运力把碗扬了出去,霎时间众人惊得直抽气,只听“嗙啷”一声,那大海碗竟不偏不倚完完整整落在了那堆碗碟上。
饭堂内安静了一瞬。
狼奴冲也明显愣住了的刀疤余仰起脸,黑眸微弯,说话时颊边笑涡一隐一现:“狼奴会了!”
刀疤余上下打量一眼狼奴,没想到这孩子每天只是看着他收碗碟,就能五步之外撂准碗了,这天分足够令所有人震惊。
不过想他是从狼窝里头活下来的,要是适应环境的能力弱,恐怕早死了。
刀疤余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继续推车摞碗走了。
趁着晌午太阳暖,校尉们一边赞叹着狼奴人小能耐却不小,一边出了饭堂准备去澡堂子里泡泡。金参拍拍狼奴的肩膀打量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吧?从你来我就没见过你洗澡,天天操练出汗,不得臭啊?来来来,哥哥们带你洗澡去!”
狼奴却躲过金参过来拉他腕子的手,皱眉道:“我自己洗。”
他悄悄把袖口掖了掖,耳朵泛起红,眼神微有闪躲地看着地面。
“哈哈哈!怕进澡堂子?人不大倒知羞得很!”
几人笑起来,勾肩搭背地往校场旁边的大澡堂过去了。
金参问他:“知道怎么打水吧?要不知道哥给你弄好放你那屋去。”
狼奴摇头:“我自己会。”
金参嘁嘁地笑:“那成,要是弄不好就来喊人。”
人都走了后,狼奴去水房咬着木偶把浴桶拖到了自己独自睡着的矮房内,又打了热水、冷水,踮脚把浴桶放满,探手试了试水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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