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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心腹笑道:“都安排妥了,婉君姑娘入京后便暂居晚烟楼。听说楚王和赵卿云已经动身去了,差不多端午能到,婉君姑娘正好赶在他们前面。赵卿云与婉君姑娘几年未见,定是要小聚一番的。”
谢兰庭暗暗点头。
心腹想了想,又迟疑起来:“还有一事……忠远伯府的祁神童似乎没死,我来之前,在酒楼看到了他跟几个秀才拼酒。””
“什么时候的事情?”谢兰庭脚步顿住,难以置信道,“他竟然没死?”
“应当是他。”手下道,“属下也没来得及确认,属下当时路过酒楼买了点干粮,听到他们这样称呼了几句。谢大人,要属下再确认吗?”
谢兰庭难掩惊诧,半天后点了点头:“再探!”
第29章案首之作
翌日一早,齐鸢吃过早饭,便按昨天衙役嘱咐的早早到了县学。
县学与县文庙左右相邻,地方不算大,前面立着牌楼,上写“儒林”二字。进去仪门之后便是县学正堂。
正堂两侧的厢房是教室,此时生员们在里面读书,声音洋洋盈耳,进学的儒童们则都聚在院子里,包括往年考中但没取得童生资格的,乌泱泱挤满了院子,正三五成群地聊天。
齐鸢刚从仪门转进来,有人看见他便是一愣,赶紧碰了碰同伴,随后其他人也紧跟着回头打量,渐渐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鸢身上,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齐鸢面不改色地往里走,人群在他靠近时便不自觉地退开一点,给他让出一条路。
虽然知道里面质疑的人占了大多数,但对齐鸢来说,这场景却跟当年在顺天府得案首时没什么不同。他自顾自地走到中间,抬头看一眼正中的匾额,正要生出两分感慨,就听身后有人惊喜地喊:“齐二!”
齐鸢回头,只见迟雪庄喜气洋溢地走了过来:“刚刚在路上瞧着就是你,喊了几声也没喊住,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说完又拉开齐鸢的胳膊,让他转过身,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齐鸢一番,欣喜道,“昨天葍子说你中了案首,我还不信,亲自去案榜看了才知道是真的。后来去你家报喜你又不在,你昨天去哪儿了?”
俩人说话间,何进也被人拥着走到了院中。
众人看向何进的目光显然都带着同情,而后者也只十分不屑地撇了齐鸢一眼,随后在两步外站住了。
齐鸢想了想,迟雪庄找自己的时候,大概正好是自己去酒楼的那段时间,目光一转,便含笑道:“昨天去酒楼了,喝了点酒,听了点闲话。”
迟雪庄看他面色坦然,似乎没有受那些非议的影响,笑道:“你的文章都贴出来了,这有什么可说闲话的地方?依我看不过是度量小罢了。昨天王密喜得让小厮抄了一份给他堂哥看,他堂哥说这样的制艺定是要取为案首的,连他都自叹不如。可见人与人的眼界气量很是不同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何进在齐鸢说“听闲话”时便有些挂不住,迟雪庄的话停在他的耳朵里,无异于是指着鼻子骂他了。
现在本县所有的进学儒童都在这里,县学里的生员也有走出来在廊下看热闹地,他被一个纨绔子弟压了名次,如今被人当众嘲讽,如何能忍?
想到这,何进当即冷笑一声,霍然转身道:“科场舞弊,竟还洋洋自得,简直是恬不知耻!”
场中一静,众人纷纷抬头朝这边看来。
齐鸢挑眉,迟雪庄已经沉下脸色,转身冲何进拱了拱手,责问道:“何兄空口污人,可有证据?”
何进本不想出头,但今天被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讽刺实在难忍,更何况如今江都县所有儒童都聚集在此,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揭穿齐鸢了,便索性对峙起来。
“迟公子,连你都说你不敢相信他能夺案首,试问一个连《四书》都读不通的纨绔子弟如何能写出那般文章?要说其中没有猫腻,你自己敢信?”
“我当然相信!”迟雪庄站直身子,对众人道,“此次县试,齐二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搜检,并无不妥之处。考试时又与你们相隔而坐,既没有夹带嫌疑,更不会抄写旁人答卷。更何况这次考试有大宗师在场,比以往不知严格多少,何来舞弊之说?”
他说完见已经有人暗暗点头,便又笑道,“迟某知道,在场不少人并不喜欢齐二,只因他扬州第一小纨绔的外号,可大家可知道这扬州第一如何来的?学有学道,玩自然也讲究玩法,投壶双陆斗狗捉鹰,或靠眼力或看手巧,但这些对齐二来说无一不是一学就会,再学就精。论玩乐一道,扬州城六县两州,无人能出其右。现在他这个扬州第一改主意要好好读书了,拿个江都县的案首又如何?”
一语落地,众人议论纷纷。连齐鸢都微微惊诧。
齐鸢一直以为迟雪庄只是维护朋友,听完这话才知道他们几个竟然是真心信服他的,似乎对他们来说,“齐二”取得如何的成就都是理所应当的。昔日的小纨绔在朋友眼里,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少年。他们只会为他感到欣喜,既不嫉妒,更不怀疑。
他对此不禁哑然失笑,他在面对这帮朋友时,总是充满着感动和惶恐——既慨叹有这么多义气相撑的朋友,又担心因自己的改变,令众人与“齐鸢”渐行渐远,然而此时,他才意识到大家对齐鸢的包容和喜欢是远超他想象的。
迟雪庄的一番话令许多人开始暗暗点头,齐鸢的确没有可以作弊的地方。
何进身边早有人看不过去,气愤道:“按你说的,齐鸢竟还是不世出的天才不成?他若只是考中县试我们自然不会怀疑,但能力压何兄成为案首,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正争论着,就听有人喊:“训导来了!”
儒童们一听连忙停下讨论,县学的两名训导先行抵达大堂前,令众人前后站好,不许交头接耳。又宣讲了今日要造册送府学考等事。
不多会儿,洪知县与钱知府、桂提学也从明伦堂转出,走到了众人前面。
刚刚何进等人的争论,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洪知县问心无愧,又觉得齐鸢这个案首是桂提学亲自点的,因此并不想理会这些。
钱知府却不这样想,他认定了是齐鸢暗通关节科场舞弊,因此有意借着生童们的话好好查一查,若是查到齐府头上当然更好。因此才到廊下,钱知府便沉下脸,率先道:“刚刚何人在此争吵?所为何事?”
儒童们原有质疑的,见提学官在此,本来不大的胆子早被吓破大半,纷纷垂手不语。
场中寂静,钱知府不由恼火起来,干脆看向刚刚说话的儒童:“你叫什么名字?刚刚说何事匪夷所思?”
那生童被知府点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拱手道:“回大人,学生马兜铃,字双草。学生质疑齐鸢的案首名不副实。”
钱知府道:“案首墨卷已经贴出,可是有不通之处?”
马兜铃摇头:“文章的确是好的,学生只是怀疑那两篇文章非齐鸢所做。”
洪知县微微皱眉,在一旁道:“县试巡场十分严格,齐鸢更是连座位都未曾离开过,何来代笔之说?”
“回老师,齐鸢若想作弊,未必要到考场上去找人。事先先请人捉刀代笔写好,他只去默上也不一定。”考中县试后,洪知县便是这一科生童的老师了,因为马兜铃改了称呼,态度也十分恭敬。
洪知县却大怒,往前一步斥道:“尔等是怀疑下官提前泄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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