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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太后略一思索竟然觉得很对，高元灵倒是才高了，不听自己的，有什么用?倒不如吴知书傻乎乎的什么都问自己，不敢擅自做主事事请示，用着放心：&1dquo;皇上说得对，只是吴知书原本伺候着我这边，又监管着紫薇宫，若去了司礼监，必然兼顾不到。”

  萧偃道：&1dquo;顾着母后这边就行，孩儿那边能有什么事，都是按着规矩时辰来办事。”

  孙太后想了下道：&1dquo;也行，那皇上有哪个看重的内侍，哀家来安排。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放祁垣出去。”

  萧偃道：&1dquo;母后安排就是了，对了上次我从水出来遇到御膳房的小内侍叫穆七宁的，还算乖巧，服侍得不错，若有缺调过来紫薇宫也行，他品级不高，就服侍些日常差使就行。”

  孙太后原本只看萧偃提出吴知书去司礼监，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人要安插在紫薇宫，故意问了一回，没想到皇上没推荐总领太监，只说让她安排，这让她放下了一半心，但竟然又提出一个人选，还是水那桩悬案有关的小内侍，她又心里起了些疑窦，但她嘴上也漫应道：&1dquo;行吧，哀家让吴知书安排，时辰也不早了，你去内书房吧，莫误了功课。”

  萧偃走后，孙太后才问吴知书：&1dquo;皇上说的那穆七宁是什么人?”

  吴知书原本只以为太后看不上自己，司礼监总管和自己无缘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小皇帝轻轻一句话，便又让他有了机缘，当下心里正砰砰狂喜，看孙太后问，连忙凝神笑道：&1dquo;穆七宁是御膳房跑腿的内侍，还没品级呢，年纪小，才入宫没多久。家里就是京里的良民，儿子多，把儿子送进宫来求个出身罢了。那日皇上从水出来，不是口渴随便找了个内侍要冰吗?碰到的就是他，当日也确然是他当值，皇上并不认得他。只是就为这个，高公公把那倒霉孩子关在内惩司审了好些日子，审不出什么了，也没让放，现在还关着呢。”

  孙太后眉心微微一松：&1dquo;这么说，皇上想来是知道那小内侍还关着，因此才变着法子让哀家放了他吧?查过那小内侍的底细没?”

  吴知书笑道：&1dquo;高公公早查了那家人个底儿掉，确实世代良民，家里卖豆腐的，穷得叮当响，就是儿子多。皇上仁厚，想来也知道那内侍冤枉，不过是正好路过撞上了，皇上千金贵体，为这么个奴才和娘娘求情，不合规矩，开口了娘娘必定不高兴，但一直关着，大概皇上又于心不忍。”

  孙太后嘴角微微含笑：&1dquo;说来也是一条人命，都是高元灵欺上瞒下心虚，想来被那小内侍撞破了他的事，迁怒罢了，这么说来也算有点福气，皇上若是真的为开释这么个奴仆和哀家开口，哀家岂会不应?既然这么着，难得皇上开口，那就放了，到紫薇宫伺候着吧。”

  吴知书心内想：当时高元灵还在，皇上若是真的开口，太后碍着还要用高元灵，必然不会理睬，说不定还要训诫一番皇上。不过是一个奴才的命罢了，宫里这些贵人，哪一个会放在眼里?只有皇上&he11ip;&he11ip;他心里微微一热，心想皇上是真仁厚，前有伴读祁垣，费尽心思拐着弯送出宫了，后有这个倒霉路过被连累的小内侍，真命天子，竟然还念着放了他，是有多幸运。

  倒是真的是个仁厚主子。

  吴知书一边想着，一边听到孙太后絮叨着交代他：&1dquo;既如此，你且先去司礼监接过那边的差使再说，以免夜长梦多内又插手&he11ip;&he11ip;”

  离开慈福宫的萧偃有些走神，到内书房路上，初夏的风分外宜人，他却只是沉浸在思绪里。

  巫妖问他：&1dquo;高元灵死了，你并不高兴?”

  萧偃轻轻嗯了一声：&1dquo;高元灵是朕起心要杀的第一人，从乳母死的那天开始，朕无数个午夜梦回，都立心一定要杀了高元灵，朕读卧薪藏胆，朕读史学帝王策，朕想着总有一日手握至高无上的权柄，杀了他为乳母一雪此恨。”

  &1dquo;但此刻，他死了，朕却也没觉得痛快和快活。”

  &1dquo;这还是朕第一次杀人。”几滴火焰酒而已，虽然事先知道以前朝后宫脆弱的平衡，这一次恶作剧定然会导致轩然大波，他才能就中取便，争取一点活动的自由。

  但他也没有想到这样烜赫一时的内相，居然就这样仿佛儿戏一般的死去，但细想却又是必然。他的权力依附皇家而来，一旦掌权者见疑，翻覆不过旦夕之间。

  萧偃眼里露出了一些迷惘：&1dquo;为君慎杀，但却也不能拘泥于此，治国理政，总有刑杀。”他在软弱，他鄙视自己这一刻的懦弱，知道应该摒弃这种脆弱，他应该坚定不移，从不后悔，这样跟着他的人才不会摇摆，没有人会跟着心志不坚的人。

  他却不停回想起那一天高元灵跪在那里宛如败犬求他的饶恕，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垂垂老矣身体残缺的可怜老人。他动摇地想：是朕逼死他的，这有必要吗?他可以不死吗?

  但不管谋算多少次，高元灵是后宫与内之间的桥，孙太后借助他笼络和挟制臣，臣们又通过他来制约沟通孙太后，他要在这重重压制中突破，拿回属于皇帝的权力，必须先要破这一座桥。

  高元灵作恶多端，他必须死，就算交与有司审决议罪，他也必定死，更何况他还只是内侍，皇家的奴才，孙太后要处死他不过一句话。高元灵也知道自己已是弃子，因此才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