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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属下们是时时随着胤郎君出门的,只是有时他回羊肠巷后,因那里本有护卫,胤郎君体贴,让我们回来休息,我等便……便回来了。后来胤郎君去了校场,归府的时间不定,他为人和善,不愿麻烦人,说已有自保的能力,不用属下们如影随形,属下们便……”
他说到这里,四人额角皆已冒汗,一齐屈膝:“属下办事不力,请家主恕罪!”
所以有很多个夜晚,胤奚费尽心思摆脱跟随,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都对上了。
谢澜安眸色清寒,低头笑了笑。
他为人和善?他体贴周到?不错呵,他白日在她面前装乖扮巧,背地里却能杀人于无形。
·
胤奚这天在廊外等了很久。
谢澜安回府时天已昏黄,她步履如风,脸上的神色很难用言语形容,像淋了一场寒露的秋雨,被粘腻的湿衣裹身,激出一身薄戾。
折扇在她冷白的手中,宛如一把短刃出鞘。
胤奚看见她时眼神一亮,上前,像往常那样轻唤她:“女郎。”
谢澜安径直进屋的步子没停,目光扫落在他脸上。
这一眼,是胤奚从未见过的冰冷。他的心被冻得停跳,几乎立刻察觉到什么,马上说:“我有要事同女郎交代,女……”
谢澜安骤然回头用扇尖比住他。
女郎,这两个字糯如绵,甜如蜜,与任何人的语气都不同,轻易地让她信任他,怜惜他,纵着他。可她今日已不想听。
“进来。”她声音清冷,却不拖泥带水。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允许自己的情绪失控。
“玄白允霜退守一箭地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房间。”
胤奚看着那道明明无声,却仿佛生出刀丛剑簇的身影,心头仿佛被刺了一下,淌出慌乱。谢澜安进门,他亦步亦趋。
关上门后,胤奚一须臾都没耽误,脱口道:“女郎,庾洛神是我杀的。”
谢澜安转身看着他。
闹得满城风雨的命案,前世牵连了无数士族的党锢之祸,叫他如此轻易地承认了。
胤奚却还嫌坦白得不够快,他见谢澜安面无表情,急着说:“我不曾想瞒着女郎,只是事成之前,我怕女郎受到波及,给你惹麻烦……我、我今日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女郎的……”
说到最后,他红了眼:“你别生气。”
“呵。”谢澜安看着这双愧疚真诚的含情眼,却仿佛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寒声笑了笑。
好极了。
又一个楚清鸢。
“可是,”她慢条斯理点上灯,“你所谓的第一时间,是在我看破之后。你这不叫诚心自首,是畏罪供认。”
胤奚瞳孔放大,脚底不由向前蹭动两步,又不敢离她过近。他向前倾身,仿佛要将眸子里的墨光一并倾倒出来:
“不是的……我是真心认伏,女郎不能仗着自己聪明绝世,神机妙算,就否认衰奴忠诚的心。你太高明,这不公平……”
谢澜安的一腔冷怒,在这句话后,鬼使神差地卡了壳。
“……你说什么?”
胤奚肌肤苍白,眼里含着湿润的水光。他仿佛从未变过,还是那个柔软、温驯、会因女郎一次无心的馈赠而跑来自证清白,也会因女郎随口重解了他的名字,便如重获新生的胤衰奴。
他哀怨地看着她,有一种纯色琉璃的易碎感:“我说过,我不会欺骗女郎。女郎凶我,是不信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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