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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姝原就是诸候之女,出身于名门,对此自是一目了然。
然而,她的困惑却也籍此而生。
这都一千年过去了,这高门望族家里的事儿,居然还是这般模样?
当初中箭身死时,卫姝还曾隐隐想过,是不是她这“昏君”一死,有明主践祚,便会还世道以清明、许百姓以太平?
可眼下瞧着,这不还一样么?
中原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士族大户只管私斗、不顾苍生;衮衮诸公忙着中饱私囊、拉帮结伙;子镇日里将“明君”挂在口边,却根本不知何为明、何为君。
一如当初丹墀之上的卫姝。
千年前她未曾做到之事,千年之后,依旧无人能够做到。
秦始皇、唐太祖、汉昭帝,尔等……也不怎么样啊。
卫姝说不出是感慨、失望还是侥幸,有那么一息,她觉着自个儿那“孽皇”的名号,似乎也并不是那般难以入耳了。
那厢固德犹在温言说着话,卫姝分出一半心神听着,听出对方意在安抚,目的不过是让这小宋奴尽心替主子办差,待到事成,必会有“大的好处”等着她的。
这话就有点不着边儿了。
身异处、死于非命,那能叫“大的好处”么?
卫姝隐在袖笼里的手轻轻摩挲着铁锥,低垂的眉眼间有着一闪而逝的讥诮。
好容说完了勉励之语,固德便垂眸望向卫姝,卫姝心领神会,立时依足金人礼节蹲了蹲身,再用着感激涕零的语气颤抖着道:
“婢子谢少将军厚爱。婢子愿为少将军效死。”
固德定定看着她,淡极近无的眸光中不带情绪,仿佛眼前之人并不存在,他看的只是一团空气。
“去罢。”
他轻声道,语气仍然很是温煦,还作势虚扶了卫姝一把。
卫姝自是不可能由得他来扶,侧身避开了,又依照礼数退后几步,方才转身前行。
转过拐角,身后便传来了极沉重的脚步声,卫姝听出那是阿力,便故意放慢了步伐,没多久,阿力压得极低的唤声便即响起:
“等一下。”
卫姝依言停步,阿力气喘吁吁赶上来,将个锦囊朝卫姝手里一塞,道:“明日将这个交给苏千河。”
语毕,扭头就跑。
竟是连给卫姝回个“是”字的时候都不肯。
卫姝欲呼而不得,只得眼睁睁瞧着那一道身影飞快远遁,心底里满是茫然。
苏千河?
是谁苏千河?
………………
其实,是“酥千盒”。
当卫姝提溜着一食盒的樱桃奶酪酥合子,慢悠悠晃过银毡大街那鳞次栉比的铺面时,心下很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闹了半,此酥非彼苏,这世上也并没有一个叫做“苏千河”的人,倒是有一家唤作“酥千盒”的旺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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