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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拜完了，大掌柜的挥挥手让众人都回去，他自己再坐一会儿。

  息栈背着剑，站在一旁不走。

  镇三关仰头瞥了一眼说道：&1dquo;小剑客，回去吧！这外边儿冷，回头又给你冻得蜇蜇蝎蝎地抽风，老子可整不好你，怕了你了！”

  少年垂眼答道：&1dquo;怎的整不好？当家的那一坛子烧酒，管用着呢，烧脚烧脸，还烧心&he11ip;&he11ip;”

  一双细目暗自柔光轻转，这话中分明有话。

  &1dquo;呵呵呵呵~~~，你还记得那一坛子烧酒！你当时那个挣吧的小样儿，眼神儿跟个小刀子要剐人似的，好像老子怎么你了！”

  息栈看了看那老掌柜的坟头上立了个石头的碑，上面刻着几枚潇洒劲道的红字：钻天燕子常玉柱。

  忍不住开口问道：&1dquo;这过身的常掌柜，可是当家的什么人？”

  镇三关面色平静，缓缓答道：&1dquo;是俺最亲的人，拿俺当亲儿子待，俺这个枪法都是跟老掌柜学的。”

  &1dquo;那，当家的可还有家人？”

  &1dquo;没了，老子孤家寡人一个！用四爷的话说这叫个啥&he11ip;&he11ip;光着身子，在这世上走一遭，无牵无挂！”

  息栈忍不住白眼望天，这个粗人！

  心头却又涌起淡淡忧伤：&1dquo;这样说来，当家的也是无亲无故，孤身飘零的一个人&he11ip;&he11ip;”

  关河萧索，大漠孤烟。

  朔云飞渡，落日长圆。

  脑海中还依稀记得，当日里那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一地滚落着的萧索huang叶，和一双又一双呆滞得如同死鱼泛白的眼睛。

  半个嘉峪关城的人涌上街头，围观官府将边关大土匪头子&1dquo;通天脚”当街斩示众。

  那宽额金面、灼目虬髯的大汉被五花大绑推到了城楼之上。

  监斩官头戴花翎官帽，身穿紫袍，慢悠悠地问道：&1dquo;通天脚，你这匪临死还有何话讲？”

  那大汉眼神瞄着监斩官，双眼慢慢眯了起来，闪烁出毫不掩饰的无惧神qíng，厚厚的嘴唇咧出一丝诡谲的笑容：&1dquo;呵呵呵呵呵呵~~~~，老子这半辈子横刀立马，斩杀你们这群鸟官兵无数，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今日做了断头刀下鬼，来年再投个绿林好汉的三头六臂胎！老子倒要看看，是你们这些鸟人的江山坐得稳当，还是俺们大漠三关的响马世代昌荣！”

  监斩官帽檐下压的一双小眼睛弹出两粒火星，腮边的胡须抽动，投出的斩签在地上跳动。

  鬼头钢刀桀然落下，一颗硕大的头颅自城墙上蹦出，从天而降！

  城楼下巴巴地望天的那一群死鱼眼睛，一时间兴奋地睁到最大。追逐的视线随着那颗头颅于空中划出的带着弹xing的抛物线，&1dquo;砰”，齐齐地落到城门前的石板地上。

  官兵们持着长枪阻挡着挤来挤去的人群，又有人上前拿一柄木栅匣子装走血rou斑斑的人头，挂到那城门的挑杆之上示众。

  人群里冲出一个披跣足的女人，从肺腔里嘶叫出一声呼号，冲破了两个兵勇的阻拦，径直冲向了城门。

  官兵正要投出长矛去刺，那女人已经以头撞墙，响当当的&1dquo;砰”的一声，脑壳撞碎，墙上立时开花儿，如杜鹃泣血，落红纷飞。染血的清丽容颜未改，气绝的身子却缓缓贴着墙边瘫软下去。

  &1dquo;他奶奶的，这女飞贼自己跑出来了！正好，把头砍了，一并挂到城门上去！”

  细小的身子被兴奋地涌动的人群几乎挤倒，只呆愣愣地看着前方那两粒人头，血污狰狞的面孔，半开半阖的眉目，隐隐还是那两张万般熟悉的面容。

  一动不动，一吭不吭，只呆呆地望着。

  &1dquo;你个娃子，怎么还在这里？！快走了！还不快走&he11ip;&he11ip;”耳边有人细细低语，一把抱了起，夹在腋下，扔到大车之上拉着跑出去了城，向着大漠的边缘奔去&he11ip;&he11ip;

  日照当空，青山屹立。

  霞漫三关，穹光千里。

  息栈静静地品读眼前这男子眼底的瞳色，暖金的雾气笼罩下，似有淡淡的暮色燃光，愁绪别qíng。

  大掌柜的拿起一坛子酒，灌了两口，热力暖脾，辣味窜鼻。

  拍拍身边儿的一块空地：&1dquo;来，小剑客，坐！”

  息栈坐了过去，大腿蹭着大腿。

  &1dquo;冷不冷？”大掌柜的眼神里仿佛藏了个小暖炉，热烘烘的，融冰化雪，带着令人想要亲近的某种热度。这时伸出结实的臂膀，一把搂过了少年的肩膀，竟然将那呆怔怔已经失神的一张脸呼撸进了自己怀中。

  &1dquo;冷吧？让你回去你不回去！真他娘的烦人&he11ip;&he11ip;”

  息栈心想，你嫌我烦我也不走了，就烦你，烦死你！

  不然也是自己把自己折磨死&he11ip;&he11ip;

  大掌柜的口里缓缓冒着白气，声音却柔软和暖。

  &1dquo;小羊羔，跟老子学学，你以前家里gan啥的，你爹娘呢？这一晃忽然找不见你了，你给丢到这两千年以后的大漠里了，爹娘不得着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