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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连日被主子抢走口粮的连书早饿得神志不清,于是说出了隐瞒多年的真相,“府里的先生都说了,公子你是色如好女……”
“老子像女人吗?老子像女人吗?”他在牢房里暴躁地打转,最后拎起一直饿晕在墙角的跟班连书,将他晃醒盘问,“你说,老子像女人吗?”
这“好女”两个字宛如两个大响雷,炸得齐梦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恨得他咬牙切齿,逮着书童的脑袋一气狠拍:“好女个头,老子抽死你!都是听你忽悠才跑到这儿来,害得我蹲牢房……”……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气得齐梦麟在原地暴跳如雷。
罗疏香在牢房里呆了一上午,正午的时候她拎着午饭回到三班院,却见金描翠还在床上睡着,整个人卷着被子像只蚕虫。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独自吃了饭,在桌上留了两个馒头给金描翠,收拾停当才往二堂去。
罗疏香也不生气,只轻描淡写地还他一句:“你是不是没照过镜子?”
二堂里韩慕之和陈梅卿正在品茶,两人见罗疏香来到堂下,都好奇她能现些什么,于是即刻请她进堂入座,陈梅卿还好心地给她沏了杯茶。
齐梦麟被她的眼神瞧得有些毛,不由得微微退后三寸,色厉内荏地骂道:“对,说的就是你!”
罗疏香谢了一声,接过茶盏,隔着清润的茶雾望着上座的韩慕之,缓缓道:“小的上午已经去牢里看过,的确有所现。”
原本正往前走的罗疏香这时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站在昏暗的过道里望着齐梦麟,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说我是娘娘腔?”
“哦,你倒说说,现了什么?”不等韩慕之开口,一旁的陈梅卿已经笑着催促,十足喝茶听戏的架势,就差手里抓把瓜子了。
罗疏香漠然的态度更是让齐梦麟一肚子邪火无处作,他索性将脸贴着牢门,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吼道:“你竟然敢耍我!你给我等着,喂,你这个娘娘腔!”
“那个……”罗疏香抿着唇笑了笑,对他二人道,“关押在牢里的山西总督小公子,不像是骗子,大人还是早些查清楚,把人放了吧。”
他一边叫骂一边拼命拍打着牢门,罗疏香嫌木栏上震落的灰尘肮脏,退后两步掸了掸帽子,转身对牢头道:“咱们继续往里面去吧。”
话音未落陈梅卿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与韩慕之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两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勾起一抹坏笑。
齐梦麟眼珠一瞪,被这两个幸灾乐祸的人气得当场飙:“谁说我是骗子?你们让那个该死的韩慕之出来见我!问他凭什么扣了我的印信!”
罗疏香将他们不怀好意的表情看在眼里,目光微微一动,却没说话。这时就见陈梅卿放下茶盏,笑着将真相告诉她:“被关押在牢里的那个齐梦麟,不光你知道他是真的,咱们整个县衙里的人哪,都知道他是真的……”
罗疏香听了牢头的话,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望着那齐梦麟道:“真是可惜了,样貌端端正正,却是个骗子。”
话到此处,上座的韩慕之终于也撑不住笑了,于是他“叮”地一声盖上茶盅,没好气地开口道:“那个齐梦麟,仗着自己的爹是山西总督,竟敢从扬州一路打秋风跑到山西来,我索性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至少我管辖的临汾县,容不得他撒野。”
“哦,这个人哪,”牢头这时面色古怪地笑了一笑,答道,“这人是个大骗子,冒充自己是山西总督的小公子,一路招摇撞骗,在各县衙门里面打秋风,作威作福地游荡到咱们县,可好被县令给识破了,才将他关押在这里。”
“话虽如此,你也适可而止啊,免得当真得罪了总督,吃不了兜着走。”一旁的陈梅卿笑得直咳嗽,又照顾罗疏香不知情,对她解释道,“咱们的县令扣押了齐公子,还特意向总督上报,说是在自己的辖区内抓住了一个大骗子,专门冒充总督公子招摇撞骗。”
罗疏香没有去接戒指,径自盯着齐梦麟看了片刻,却是掉过脸去问牢头:“牢头大哥,烦请你说说,这个人是为何下了大狱?”
罗疏香闻言忍不住也笑了:“还是大人英明。”
罗疏香闻言陷入沉默。齐梦麟见她不为所动,只当这人是吓傻了,于是从手上抹下一枚金马镫戒指,暗暗递到罗疏香手边:“你拿着这个去找我爹,让我爹来救我,等我被救出去,我赏你一百两银子。”
“总督这次算是吃了哑巴亏,他不好开口过问,咱们也不能把齐三公子欺负得太狠啊!”陈梅卿嘴里这样说,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那个齐三公子,一向是齐府老太太的心头肉,从小被骄纵惯了。我看他这次算是学乖了——刚被抓进来那会儿还闹绝食,后来终于肯吃饭了,便是又要酒又要肉,现如今,听说饿得连自己书童的口粮都要抢。慕之,你是好放人了,别闹出人命。”
那男子似乎对这个答案放了心,于是清了清嗓子,又抬手抹了一把头,越露出一张色如春花的脸庞,低声款款道:“实话告诉你,本公子乃是山西总督的小儿子,齐梦麟。”
韩慕之听了陈梅卿的劝,弯了弯嘴角答道:“你放心吧,你以为总督大人不过问,是因为在乎那点面子?他比我们都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现在是借着我们教训儿子呢,我看过两天再放人也不迟。”
“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捞钱嘛。”
陈梅卿闻言欣然点头,随即又夸奖罗疏香道:“你果然机敏,锦囊这绰号不是白叫的。”
那男子顿时两眼一亮,刚要张嘴却眼珠一转,改口问道:“你缺钱?”
这时罗疏香却望着他摇了摇头,缓缓往下说道:“齐公子这桩只是顺道一提的小事,毕竟还不至于人命关天。何况整件事全在韩大人的掌握之中,小的倒算是多嘴了。”
罗疏香见他神色有异,便有心探个虚实,故意巴结地笑了笑,低声道:“我哪愿意当隶卒,这不是人穷志短嘛,我看公子你倒像个有身份的人,你若手头阔绰,能让小人赚两个钱花,小人凡事也会多帮衬公子。”
她沉着自信的语调令韩慕之眉间一凛,心知她还有下文,不觉开口催促道:“你这趟还现了什么,都说出来吧。”
“原来你是新来的,难怪一张生面孔,瞧你这气派倒不像是个隶卒,怎会沦落至此?”那男子见罗疏香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于是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身后的牢头,压低了嗓子问道,“刚刚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你以后都在这里当差?”
“小的在死牢中现两名囚犯,表现有些不寻常。”罗疏香得了韩慕之示下,便继续往下道,“月初因林氏妇被杀一案收监的林雄和徐銮,都不像是真正的凶手。”
也不知为何,素日在狱中嚣张跋扈的牢头这时竟没了脾气,乖乖退让在了一边。罗疏香心中便觉得有些古怪,于是挑挑眉走上前,倒要听那男子有何话说。
韩慕之闻言心中一惊,暗暗纳罕罗疏香敏锐的观察力,于是言辞间不再保留:“你的确很聪明,这是我近来唯一拿不准的命案,涉案的两名疑犯各执一词,因此一直悬而不决,你现他们身上有何疑点?”
那男子立刻笑了一笑,挑起下巴冲牢头吼了一句:“你,滚一边去,我要和这人说话。”
“小的听牢头说,疑犯林雄是林氏的丈夫,也是现尸体的人,此人原是本县精兵,案当日轮值看守城楼,夜半无故折回家中,直到天亮前才返回。之后他上县衙点卯交差后回到家中,就现妻子横死在地,而家中并无异样,只有厨房里的水缸是满的,因此断定是送水工徐銮趁送水之际,奸杀林氏。而徐銮则说自己清早去送水,叫门时没人答应,便以为林氏睡得香甜,又见大门未关,于是直接挑水进了厨房,将水倒入缸中后就离开了林家,自始至终没敢往林家房中看上一眼,因此未曾现尸体。”罗疏香大略复述了一遍案情,望着韩慕之说出自己的疑惑,“小的去刑房看了卷宗,那林氏死前曾经行房,尸体一刀头落,不见反抗痕迹。如果是徐銮杀了林氏,现场不该如此整齐;如果是林雄预谋杀妻,在值夜当晚离开作案,未免太过显眼,何况林氏死前曾经行房,说明夫妇间不会临时生太大的争执,再者连牢头都知道,他宠爱妻子是出了名的。”
罗疏香乍然看到这般精彩的人物,不由得愣了一愣,回过神后才点了点头,迎着那男子热切的目光,回答道:“对,我是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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