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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剩下父子二人，6大軍徑直走到兒子身邊，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輕輕拍了拍，「先吃飯吧，吃完爸爸幫你擦。」

「擦不掉怎麼辦？」6啟明突然轉過頭看著6大軍，問得他無言以對。

「還有這個，能恢復原樣嗎？」

那件白色毛衣是媽媽給他織的，雖然早就小得穿不下，但他一直留著寄予思念。

父子二人相視而站，6啟明下頜繃得顫動，眼裡隱忍著淚水，血絲緩緩從眼角蔓延。

等不來的答案就是父親給出的答案，他失望地收回目光，把毛衣扔進6大軍的懷中，頭也不回地跑出家門。

「小6——」

6大軍大步流星追在後面，恰好撞上往他家來的陳嵐和滿月，被堵在門口的陳嵐擋住了腳步。

「這孩子，啥事兒跑這麼急。」陳嵐沒攔住6啟明，轉頭和6大軍說，「大軍，把你家小6籃球借俏俏用一天，她明天體育課，老師讓帶籃球。」

「啊，你等我一下，我給你拿去。」6大軍緊張地伸脖子朝樓下張望，兒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院子，他泄氣地轉身往屋裡走。

陳嵐覺出6大軍神色不對，又隱約聽見屋內的哭聲，忙拉住他問：「咋了？吵架了。」

「小孩兒淘氣，把小6獎狀和毛衣用蠟筆塗了。」6大軍照實說，舉著毛衣給陳嵐看。

一直沒出聲的滿月從陳嵐身後冒出腦袋，指著毛衣說：「這毛衣是哥哥媽媽織的，哥哥可寶貝呢。那小孩兒真壞，上次就摔哥哥八音盒，他還總把電視機開那麼大聲，影響哥哥學習，我在我家都能聽見。」

「老房子，隔音不好。」陳嵐不好意思地把話圓回來。

「那她還不讓哥哥掛照片呢，反正就是欺負哥哥。」小姑娘嘴皮子快，陳嵐?了她一胳膊肘，怪她添油加醋。

原本客廳掛著6大軍和前妻的結婚照，娟子嫌礙眼，別人串個門看到算怎麼回事，6啟明就收到了自己屋掛。誰知道，第二天娟子自作主張把相框扔進箱子，壓到了床底下。

這事6大軍知道，但看兒子當時沒有表態，以為他懂事不計較，卻忽略了孩子的真實感受。

6大軍嘴角掛上苦笑，胸肺堵得難受，迫切地想抽根煙緩解緩解。

怕屋內的人聽見，陳嵐壓著嗓子，悄聲說：「本來我一個外人，不該摻和你家的家事兒，但小6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從小沒媽，比別的孩子懂事早，他有啥都擱心裡不說，你們父子倆還是談談，別委屈了孩子。」

這件事過後，6大軍和6啟明談過一次心。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他是先成為的父親，本意也是希望找個伴，能勻出一部分母愛給兒子，現在得不償失，還不如單著爺倆過。

6家的日子恢復到從前，娟子帶著兒子離開了。房間又重歸6啟明獨有，他撕掉滿牆的獎狀，扔進垃圾桶，像拋掉這段不愉快的記憶一般，沒有丁點不舍。

本以為事情徹底翻篇，圓滿結局的背後真相卻沒能如願瞞天過海。

陳嵐端著一盤炸好的蝦片，撂在茶几上，炸得蓬鬆的蝦片酥脆誘人，滿月扔下蠟筆，伸手捉一片就往嘴裡塞。

「先別吃了，我和你說點事兒。」陳嵐語氣嚴肅。

「咋了？」滿月小嘴鼓脹，嚼著蝦片。

陳嵐拾起一支蠟筆，瞧了瞧，蠟筆的尖頭磨成圓鈍的弧度，她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挑明說：「買的蠟筆，就剩半截兒，你當你媽傻呢。」

滿月心虛，不敢正視媽媽，垂下眼，咀嚼的度漸漸放緩，心生畏懼。

「就那麼巧，那個時間你帶我去6家。平時你倆好得和一個人似的，哥哥長哥哥短，還用得著讓我去幫你借籃球。再有，小6媽媽給他織毛衣的時候，你腦袋毛都沒長出來呢，你記得個屁。」

陳嵐把蠟筆扔到滿月面前，小姑娘嚇得脖子一縮，耳邊響起聲色俱厲的訓斥。

「行啊，你倆還敢合起伙來騙大人了。我告訴你，這次我就當不知道，也是看小6可憐，那女的確實不咋地。再有下次，你再撒謊，看我抽你不。」

拋開道德和法律的約束，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處事方式。滿月不覺得她和6啟明在做一件壞事，就像眼睛裡落了一粒灰塵，吹出去才會舒服。

可就是這樣無條件信任的他們，也會有鬧掰的一天。

第1o章壞小孩（下）

轉眼又是一年秋日，四季提醒著時間流逝，南一道街景象熱鬧。

賣秋菜的大車停在胡同口，掛在後視鏡的喇叭不停吆喝，家家戶戶忙著往院子裡運白菜和大蔥。滿月姥姥彎腰挑揀著蔫掉的菜葉，和賣菜的人討價還價。突然，眼前閃過一個男孩，像跨欄似的躍過一顆顆大白菜。

「慢點兒跑，別踩到我的菜！」姥姥急得拍腿喊。

「你別跑，還我妮妮！」滿月追在關津身後也在喊。

「我傻啊，不跑等你打我。」

二〇〇八年發生了許多大事件，有喜有悲，也迎來了世界矚目的北京奧運會。全家人聚在電視機前，熱血澎湃地觀看開幕式和賽事。滿月磨著爸爸給她買了一套福娃吉祥物，五個毛絨公仔中她最喜歡綠色的妮妮，妮妮總是笑眯眯的，看起來就讓人心情好。

滿月抱著妮妮逢人就炫耀，關津取笑她都五年級了還玩娃娃。滿月反駁他，妮妮才不是娃娃，是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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