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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和四（第1页）

3

“呸，蘑菇里有沙子。”吃到一半时，坐在铁栅栏后的犯人小姐好一阵皱眉。

“这个很难防，我觉得是风把沙子吹进锅里的。”

“我不管，把你的鸡大腿赔给我。”她蛮不讲理地要求着，我并不在意，叉起鸡腿伸直胳膊放进了她的碗里，毕竟我已经吃饱了。

在这说明一下，扣住房屋的铁笼子有一扇正常尺寸的门，上面有八个不同的锁，所有的钥匙都安稳地挂在我的腰间；然后上面还开了一扇小门，小到犯人小姐的头都不能探出来，只有两个锁，平日我通过它来传递一日三餐、书报、洗好晾干叠整齐的衣服以及其他杂物给我的犯人小姐。

我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鸡汤，刚掏出月报看了两行，熟悉的叮叮声又响了起来：“格里斯，刷碗啦喂，再不刷要招苍蝇了。”

“我说，你也可以刷碗的，这活计小孩子都会。”我放下月报，把我们俩的餐具收拢到一起。

“先，刷碗会伤害我娇嫩的手指；第二，如果我连刷碗都自己干，要你有什么用？你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她不以为然。

“我是来看管你的。除了刷碗，我还能打扫卫生。”我从口袋中掏出亮闪闪的手铐，“你自己来？”

“讨厌啊，我不明白你在怕什么。”她说着，将自己拷在了栏杆上，我确认了一下确实拷住了，才依次用钥匙开了八把锁，说道：“毕竟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关到这，如果你真是按你说的是个杀了十二个人的连环杀手，我弯腰拖地的时候脑浆都会被你从背后砸出来吧？”

犯人小姐幽幽地叹了口气，反而不说话了。她总是这样，关键处就吊我胃口，我已经习惯了。

洗碗，扫地，拖地，用抹布把房间内几件家具擦拭干净，检查铁锁和栏杆没有异常，洗了犯人小姐的替换衣裙，这一趟忙活下来，又快到晚餐时间了。在此期间，被拷住的犯人小姐一刻不停地直直盯着我的后背，让我有些不舒服。

4

“在读一点，再读一点，格里斯。”她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不行，爱丽丝，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而且我不是已经读了一大章了么。”我收起手中的《左安骑士冒险故事集》说道，风吹得桌子上的蜡烛一阵摇曳，抬头看天，夜空中有明亮的星星，明天是个大晴天。

坐在我对面的犯人小姐出一大堆叽里呱啦的不悦声音，我们之间只隔着两步的距离，也就是这张桌子的宽度加上铁栏杆。原本我是每天把桌子搬回房间去的，只有在吃饭和读书时才把它抵在铁栏杆上，但现在已经懈怠了，一天天让它待在这里。

“睡吧做个好梦，晚安。”犯人小姐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我听见她重重的脚步声，她当然是识字的，不过她每天晚饭后都要我为她读小说而不是自己看。

并没有好梦。半夜我被一阵怪声吵醒，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哀号，深更半夜让人毛骨悚然，但我只是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脑袋——犯人小姐又在整活了，不然为什么说她精神不正常呢。白天只是有点神经质的人经常半夜怪叫，唯一的效果就是把我吵醒，劝慰和威胁只能起到反作用让她兴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管她。

大概一年前我被她吵醒时气急败坏，穿着睡衣怒冲冲出了门，对着她吼道：“闭嘴，玛格丽特小姐！我前两晚不是好言劝了你很久么？”

她端庄地坐在扶手椅上，衣着整齐，仿佛是准备参加下午茶，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好像刚刚的鬼叫不是她出来的：“我忍不住嘛，狱卒先生。”

我已经对她失去了耐性，用力敲了敲栏杆以作威胁：“今天就算了，以后你再半夜这样，我就饿你一天，或者一到晚上就把你拷在栏杆上好了，反正你晚上也不睡觉，嗯？”

“你不敢的。我不是普通的犯人。”她平静地笑着，直视我的眼睛，“监狱还没有闲到为普通的犯人大费周章，特意安置在如此与世隔绝的地方，每顿的伙食跟典狱长一个水准。孔代先生，既然你被挑选成为我的狱卒，就应该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吧。”

应该是睡前没喝水的声音，我嘴唇和喉咙都有些干，没有回话。

“我是某个大贵族的嫡生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来看我的状况，你要是敢虐待我，自己想想后果。”说完，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朝我微微额，转身回了屋子。

我只能站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晚上的风有些冷，要抓紧回去。

从那以后我对犯人小姐深夜的折腾没有任何异议，甚至一段时间她不喊，倒让我觉得缺了什么，在半夜辗转反侧，因为等着被吵醒而睡不着。于是我第二天虚心实意地请教她为什么不喊了，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当晚如愿以偿在半夜一点钟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