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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二姨终究是二姨，不是亲生父母。”宋安非说：&1dquo;你是不知道，没有父母的艰辛。何文才不会立即杀了我们的，杀我们之前，总会见上一面的，到时候我会替你求qíng，你可千万不能再糊涂了。你救不了我。”

  6啸昆听了没有说话。

  他知道宋安非说的都是实话，他救不了他。他就算孔武有力，也只是一个空有一膀子力气的粗野农夫，手里没有枪，心中也没有智谋。单枪匹马去争，就不了宋安非。

  他人生头一回觉得自己无能，或许他并不懦弱，但是很无能。他一心想救宋安非，夸下海口要保护他，妄图在他面前充英雄，但到头来其实可笑之极，他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况保护宋安非。从头到尾，他都帮不上宋安非分毫。就算现在宋安非跟他说，不要他糊涂，他也没勇气逞能说：&1dquo;我就要救你。”

  因为这句话不光是逞英雄的可笑，更使他连说这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他心里头觉得十分苦涩，三十多年，头一遭觉得自己窝囊无能。关中汉子，尤其是6啸昆这种粗狂男人，最要紧的便是男人的尊严，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连这点尊严都要丢了。

  黑暗中，宋安非抓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是颤抖的，小巧的，冰凉的。宋安非说：&1dquo;你怎么不说话，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6啸昆声音暗哑，说：&1dquo;听进去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竟然让宋安非心里头一暖，接着就是一酸。

  似乎这正是他想要的生活，要一个愿意拿命保护他的，值得信赖的，又很听他话的男人。他心里头忽然浮出说不尽的柔qíng来，又酸又湿润，又温暖又哀伤：&1dquo;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你也要听。”

  6啸昆反过来抓住他的手：&1dquo;你说，我听着。”

  &1dquo;你要是活下来之后，家里还有些银子，不多，可是够你们过生活了。日子过苦一点没关系，重要是要把壮壮养好，最好能让他读点书，认点字。不要把钱全都拿来娶媳妇了。”

  他最后一句是玩笑话，不想气氛太过伤感。果然，6啸昆被他说的哭笑不得，说：&1dquo;娶什么媳妇&he11ip;&he11ip;”

  宋安非心里头却突然冒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语气也变了味道，说：&1dquo;你这么年轻，手里有了钱，自然是要娶媳妇的，难道一辈子一个人？”

  &1dquo;我&he11ip;&he11ip;”6啸昆又恢复了从前那样笨口拙舌的语气：&1dquo;谁肯嫁给我这种人&he11ip;&he11ip;”

  &1dquo;那就不是你不想娶了？你只是觉得自己娶不到，如果有人肯家，你就娶了？”

  &1dquo;我不是这个意思&he11ip;&he11ip;”

  &1dquo;切。”

  宋安非随口而出的一声&1dquo;切”，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宋安非是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因为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娇嗔，6啸昆也愣了一下，说道：&1dquo;我没想过那么多&he11ip;&he11ip;我这人，从不说假话&he11ip;&he11ip;”

  宋安非咳嗽了两声，沉默了一会，说：&1dquo;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娶亲不娶亲，我也管不了。”

  6啸昆却问说：&1dquo;你不想让我娶么？”

  宋安非否认：&1dquo;一个人养孩子太不容易了，你想娶就娶，我就是&he11ip;&he11ip;怕你被人家骗了&he11ip;&he11ip;你看，我不就把你骗了？有些女人，比我还会骗人。”

  宋安非的手原来是冰冷的，不知道是不是握的久了，慢慢就有了温度，6啸昆说：&1dquo;我本来就没有想过再成亲，跟你，也是无奈之举，为了救人。”

  宋安非觉得是自己刚才的话让6啸昆误会了意思，解释说：&1dquo;我不是不让你娶&he11ip;&he11ip;”

  &1dquo;别说这些话了，我听了心里不好受。”

  宋安非一愣，就听6啸昆说：&1dquo;别说了。”

  宋安非就默不作声了，他躺在那里，心里头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这时候他跟6啸昆没有被绑了手脚就好了，最起码他临死之前，还能抱着6啸昆相互取暖。在山dong里和6啸昆取暖的感觉，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不只是忘不了，反而很怀念，很渴望，越是冷，越是濒临死亡，就越渴望。

  可他是一个男人，6啸昆要跟他做兄弟，6啸昆是他的救命恩人，拿命对待他，这么好的男人，他不该临死了，还不知道感恩，厚着脸皮，躲到他怀里去，让他把自己当成女人那样怜爱保护。

  &1dquo;你是不是病了？”黑暗中，6啸昆忽然尝试着用手去摸他的脸颊，接触到的，却是远比手要火热的额头。

  宋安非说：&1dquo;不用管，反正都是要死了。”

  他似乎觉得越来越冷了，身体开始颤抖起来，6啸昆心里一惊，忽然被宋安非抓住了手：&1dquo;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宋安非的语气都带着颤抖，似乎冷的厉害：&1dquo;我母亲&he11ip;&he11ip;我不知道她具体是哪一天死的，也不知道她埋在哪里&he11ip;&he11ip;你帮我找找，如果找到，每年清明，替我给她烧点纸钱，我&he11ip;&he11ip;”

  &1dquo;宋安非，宋安非，”6啸昆靠近了他，他手腕被绑着，两只手艰难地分开，去摸宋安非的脸颊，宋安非的脸似乎在抽动着，说道：&1dquo;我没事，我没事&he11ip;&he11ip;我只是歇一会，有点累，我还要见何文才&he11ip;&he11ip;我还要去求qíng&he11ip;&he11ip;”

  他的声音却渐渐地微弱了下去了，但呼吸还在，而且粗重。6啸昆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他拼尽全力去想要挣开自己身上捆绑的绳索，却徒劳无功，他绝望地躺在那里。

  他知道，宋安非要死了，要死在他跟前。

  可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一介农夫。他无权无势，说的话没人会听，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他如此渺小，如同蝼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安非嗓子里突然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身体一颤，6啸昆立即喊道：&1dquo;宋安非！”

  宋安非睁着眼睛，看着无尽黑暗。6啸昆的声音像是他的救命稻糙，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除了冷还是冷，身体都似乎要僵掉了，眼皮子更是滚烫，眼里都是热泪，他有些焦急的样子，喊道：&1dquo;6啸昆，6啸昆&he11ip;&he11ip;”

  6啸昆捧着他的脸，几乎整个人都跟他贴在一起：&1dquo;我在这。”

  宋安非眼里头的热泪流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他满腔所有的，全是一种温热的爱意，他从没有如此清晰的，不逃避地，感受到自己对6啸昆的爱意。他一直都爱着他，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1dquo;我，我还有个请求&he11ip;&he11ip;你答不答应都行，不答应，就当我临死了胡说八道。”

  6啸昆转而抓住了他的手，两个人十指jiao缠，他有些恍然，问说：&1dquo;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媳妇&he11ip;&he11ip;”

  话音刚落，宋安非就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一紧，他忽然臊了起来，说：&1dquo;我果然是胡说八道，我&he11ip;&he11ip;”

  他想要把手从6啸昆的手里抽出来，却被6啸昆抓着，6啸昆的身体朝他挪进了，贴着他的额头，问：&1dquo;真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