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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棠從門口的鞋櫃裡拆了一雙一次性拖鞋換上，然後才小心翼翼往裡走。

這套老式公寓是黎修跟公司另一位人合租的，有兩間臥室，進門最先看見的那間門大敞著，裡面黑著燈，沒人。再往裡的一間門合著，但壓了條縫沒有關死，有燈光自門縫瀉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黎修放平了呼吸，身體保持不動，合上了眼。

果然下一秒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緊接著黎修聽到了兩下清脆的敲門聲。

因為原書中有提到這個時候黎修是生病睡著，所以關棠沒等他反應，只是頓了幾秒便象徵性地輕輕喊了聲「冒犯了」，直接推開了門。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黎修就隱隱察覺到不對勁，李晉朋作為關棠的狗腿子，幾乎走到哪兒都是趾高氣揚的，對他更是從來沒客氣過，進屋敲門絕不是李晉朋能做出的事。

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讓他忍不住渾身僵硬，血液都好像瞬間涼了下去，抱在胸前的手臂下那兩隻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攥成了拳頭，手背青筋爆起。

關棠輕柔的嗓音在他聽來根本就是至死都不會忘掉的惡魔低語，有一瞬間他差點兒控制不住想乾脆再把上一世最後做的那件事再做一遍。

房間裡的布置很簡單，但東西都被歸置得十分整齊，燈亮著，桌上的電腦屏幕也亮著，仍舊停留在斷了線的直播界面，書桌對面就是床，從關棠的視角望過去，只能看到男人側躺在床上的背影，即便是微微蜷縮著的姿勢，也還是能看出他身高腿長身材優越。

「黎修？」她輕喚了一聲，像是怕把人嚇醒一般。

男人沒什麼動靜，關棠想著對方大抵是睡著沒聽見。

她繞到了靠窗的那側。

因為她並沒有接收到原主的記憶，所以這算是她第一次看到黎修的臉。

並不是多令人驚艷的帥氣，卻是那種看上去極其舒服的長相，唇角自帶微笑弧度，鼻樑挺直，眼睛閉著雖然看不出其中有怎樣一番光彩，但看得出他睫毛很密，像兩把小刷子似的垂在眼瞼處。只是這會兒他眉心微皺，破壞了原本歲月靜好的睡顏。

要是平日醒著的時候這人皺眉，關棠覺得肯定也會別有一番風情。睡著的時候皺眉，那大概只能是睡得不大舒服。

京城的十一月已經很冷了，但供暖還要再等幾天。黎修租的這套舊公寓樓距近，只有小廚房那一扇窗能進太陽，這會兒又是大半夜，正是冷的時候，關棠身穿羊絨大衣站在這裡都未覺得有什麼暖意，更別提只穿著一件薄衛衣、一點被子也沒蓋的人了。

關棠抿了抿唇，扯著床尾處那一團被子抖了抖，扯著被沿想給他蓋上，但就在她將被子往上拉，抓著被沿的手到了他臉跟前時，這人突然反手緊緊扼住了她的手腕，猛然睜開了眼。

一切發生得太快，關棠難免被嚇到，但她面上仍舊是不變的淡定，甚至直勾勾的對上了男人那雙深邃如海的漂亮的眼。

那雙眼裡遍布血絲，剛剛有一瞬間她在其中看到了一絲警覺與厭惡，讓她有種落入冰窟遭寒氣突襲動彈不得的感覺。然而在與她對視過後那雙眼又變成了剛睡醒的懵懂迷茫，仿佛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黎修還抓著關棠的手腕，似是忘了鬆開，一雙眼透露著乾淨無辜的神采，怔怔望著她。

關棠眼眸微動，試圖更仔細地觀察他。

按照原書劇情來看，黎修會在爺爺去世後徹底黑化，並且將沒來得及給爺爺做手術的這筆帳也記到了原主頭上，仇恨直接級加倍，到最後讓他不惜以自己性命拉她下地獄。

但現在的時間節點是雙方剛簽約，原主應該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那黎修眼裡的厭惡是從何而來？

要不是她初來乍到不敢輕舉妄動，真想立刻V他五十詳聽他的計劃。

還是說……匆匆一瞥，她看錯了？

「怎麼這麼晚過來？」男人盯著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有些歉意地收回了一直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撐著身體坐起來，「不小心睡著，剛做了個噩夢。」

第3章（修）

他是做噩夢了。

關於死亡、伴隨著謾罵的噩夢。

許是明日又要降溫，這會兒外面風颳得更猛了，老舊的窗棱都被吹得「咔咔」作響，還一直伴隨著哭嚎似的嗚嗚聲。

可能是因為黎修生了病，聲音有種富有顆粒感的低啞，去講那種深沉悠遠的故事的話肯定很適合。

關棠彎了彎唇角，收斂萬千思緒，溫聲笑道：「看到直播掉線，怕你自己在家出事，就喊李晉朋送我過來了。」

她關大小姐什麼時候關心過別人死活？

黎修有些想笑。

事實上他也真的笑了，笑得勉強又脆弱：「抱歉，我這就起來繼續直播。」

說著就真的掀開被子，要強打起精神起身工作。

之前黎修大半張臉都藏在陰影里，關棠看不真切，這會兒隨著他要起身的動作她才看見他臉上那兩坨不太正常的紅暈。

略有些長的劉海服帖地垂在額前，再配上他那個「故作堅強」的笑容，徒增了幾分惹人心憐的破碎感。

她突然伸出手去。

正要起身的黎修迎頭被一隻微涼的手按住了。

手心乾燥柔軟，微微泛著涼意，輕輕貼在他的額頭上，竟讓他一身燥意都削減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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