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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揽月亭的秘闻（第1页）

IV

相传，L中学有七大秘闻。

其中许多秘闻都跟特定的建筑物有关，比如红楼的古钟，书叶亭的仪式，瑞绿池的水妖，揽月亭的黑猫等等。这回要说的就是最后一个。揽月亭是L中学五大亭之一，位于学校盘云路拐角处，对面是植物园，再往前去便是图书馆，亭子本身毫无特别之处，相比书叶亭名气也小得多，所以秘闻的关键其实是出没在亭子附近的黑猫。

相比其它秘闻，揽月亭的黑猫要神秘许多。因为都说眼见为实，而有人可能高中三年都没见过这只猫一次。不过黑猫一向被视为厄运的象征，和其它毛色的猫相比也不太讨喜，若非这则秘闻的知情者，一般人倒也不会对一只黑猫多加关注。

可黑猫的来历不简单，据说它的主人就是当年主持修建教堂的传教士歌提里亚。当年歌提里亚非常喜爱这只猫，给它取了名字叫“荷尔德林”（据说是个德国人的名字），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它。猫脖子上挂着一个黄铜做的铃铛，无论走到哪都叮叮当当的，以至于大家听习惯了，听到铃铛声就知道歌提里亚和他的黑猫来了。

据传，歌提里亚消失后黑猫仍然经常出现在教堂和学校附近，面对这样一只可怜的被遗弃的宠物，附近的居民也会经常给它喂点吃的，让它不至于饿死。不曾想，这只黑猫一直栖息在L中学的校园里，直到今天大家还能听见那熟悉的铃铛声。

一只猫怎么能活到一百年后的今天呢？这事说出来谁也不信，可传闻是这么传的，一百年来，黑猫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甚至它的脖子上还挂着当年的铃铛。也许有人会辩驳，一般人能分得清猫的长相吗？今天的黑猫早已不是当年的黑猫，给猫挂铃铛的人也不止歌提里亚一个，这听起来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不过没有人去验证，大家也就默认保留了秘闻的神秘感，那就按照学生们的叫法，当它还是从前的“荷尔德林”吧。

黑猫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大家的生活，至少从没生过黑猫咬伤人的事，学生和老师有时也会给它喂食（把食物放进揽月亭前的小盆里，黑猫会在无人时把食物吃掉）。除了它不太亲近人类以外，也没其它坏处，大家就这么放任黑猫一直生活在学校里。

以上这些能算作秘闻吗？当然不行，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头戏。假如这只黑猫就是当年歌提里亚养的黑猫，那么它已经活了一百多年，足够修炼成精了！据说它通人性，能说人话（虽然很少有人听过），甚至能附在人身上。有小道消息称，黑猫早就爱上了它的主人，它之所以徘徊不去，也是因为L中学里还残留着它主人的气息……咳，以上不是重点，重点是成精的黑猫自然具有一定的法力，虽说不是多强的法力，但足以帮助学校里的普通高中生了。

据说，只要在月圆之夜独自前往揽月亭，献上适当的祭品（最好是小鱼干），就能等到黑猫出现，然后你就可以在黑猫面前诉说自己的愿望。如果黑猫吃下了祭品，就说明它愿意帮你实现愿望，如果不吃就代表拒绝。若是几条小鱼干就能实现愿望，这笔买卖可太划算了，不过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因为作为交换你还得为黑猫办一件事。这件事会由被黑猫附身的他人之口说出来（相传是你的愿望实现后听到的第一个要求），这件事必须在三天内办到，否则就会遭到诅咒。

至于诅咒是什么倒没人知道，毕竟还没听说过有人遭受诅咒，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黑猫根本不会现身，所以失败的案例居多。但也有极少数成功的例子，比如四年前L中学辩论队第一次入围省中学生辩论赛，可是出师不利，就在决赛前夕，辩论队的几个成员竟因为食物中毒而住院了（据说是吃了路边摊的烧烤），至少三天才能恢复，而辩论队也没准备替补队员，这下怎么看都只能弃权了。恰逢月圆之夜，当时辩论队的队长慕彩孤注一掷，独自前往揽月亭向黑猫许愿，没想到黑猫竟同意了，结果第二天就传来了比赛延期的消息（延期原因至今不明），队员身体恢复后也顺利赶上了比赛，还一鼓作气拿下冠军，赢得了L中学历史上独一无二的荣耀。

事后慕彩也完成了黑猫交代的任务，据说黑猫附在了她当时的班主任喻清老师身上，向她传达了一个古怪的要求（具体内容慕彩表示需要保密，但她誓自己办到了，另外有小道消息称当时曾有人看到慕彩鬼鬼祟祟地在书叶亭附近出没）。至于传话人喻老师，事后他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有好几个同学旁敲侧击过，证明了他不可能在演戏。

不过也有人说一切只是巧合，比赛延期只是偶然，黑猫并没有魔法，喻老师也没有提过什么古怪的要求，完全是心理作用加上以讹传讹，但事情传开后确实引了学生向黑猫许愿的热潮。可黑猫似乎察觉到大家过分的热情并及时躲了起来，连续几个月都没人找到它，等人们慢慢淡忘这件事后它才重新出现。

月圆之夜不常有，许多人天天用小鱼干诱惑黑猫，它也不肯吃下去，所以渐渐的，这个方法也就没人愿意尝试了。然而这并不包括今天推理文学社社团活动室的访客，梳着丸子头的高个子女生——

“你是说……你向黑猫许愿了？”沈鸢波澜不惊地问道，“你求了什么？”

“呃……是恋爱问题，我跟男朋友冷战一个月了，我希望能跟他和好……”何婉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黑猫实现了你的愿望？”

“是的……”何婉一边说一边低头摆弄着手指，“我本来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抱多大期望，当时看到它把鱼吃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这世上哪有不吃鱼的猫嘛……可没想到第二天，尤俊他真的来找我道歉了，还说希望跟我和好……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巧合，可是黑猫很快就向我传话了……”

“是你身边的人对你提出什么古怪的要求了吗？”沈鸢继续问道。

“嗯，是我的好朋友黎蔓。今天早上，我刚跟她说完我和男朋友复合这件事，她就突然变了脸色看着我，我誓我从来没见过小蔓这么严肃的表情！……”说着何婉便不自觉地左右扫了一眼，仿佛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她似的，“抱歉，具体的要求我不敢说，因为她说必须保密……说完之后她又变回了平时的小蔓，我问她刚才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所以，我想小蔓肯定是被黑猫附身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问什么呢？”沈鸢仍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学姐，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吗？”何婉弱弱地问道。

“我相信，”沈鸢终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安慰她道，“别怕，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人类不了解的事情很多，但把不了解当作不存在就是自欺欺人了。再说你既然来找我，也是因为信任我对吧？”

“因为学姐是有名的占卜师，又被大家叫作魔女爱丽丝，我想这种离奇的事情也就只有学姐你能理解了，所以这才来找你商量……你说我该怎么办？”何婉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乞求道。

“你希望我给你建议吗？”沈鸢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遵从黑猫的命令，所以希望我为你做决定？”

“可以帮帮我吗？学姐！”何婉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我可以给你建议，但是不能帮你做任何决定。”沈鸢严肃地说，“人总是要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就拿塔罗牌来说吧，如果你有一件很想做的事，但抽到了表示糟糕结果的牌，你就会乖乖遵从牌的指示吗？最后要坚持还是放弃，还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所以……？”

“不如就用塔罗牌来试试吧，小萩，帮我把牌拿过来！”沈鸢唤道，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把脸埋在书后面的长女生才急忙起身，从柜子里把一盒塔罗牌和一块桌布拿了出来。

何婉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她，毕竟刚才她和沈鸢对话时，旁边的女生像空气一样一言不，让她完全没注意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沈鸢适时地解释道：“没事啦，我们会为客人保密的，而且小萩一向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

“嗯……”听了沈鸢的话，何婉也放下心来。

“来抽一张牌吧，用你的直觉。”说话间沈鸢已经铺开黑色的桌布，快而熟练地洗好牌，切牌一次，然后将牌朝着何婉按扇形散开。何婉随手抽出一张紫色的牌，随着沈鸢将牌从左向右翻开，只见上面画着一些蘑菇和漂亮的精灵，但何婉看不懂它的含义。

“这张牌是……什么意思呢？”

“这张牌是月亮，”沈鸢冷静地解释道，“有什么东西被遮蔽了，你要静下心来才能看见真相。”

“所以说，我被那只黑猫骗了，不能按它的话去做，否则就要大祸临头了是吗？”何婉担心地问道，“可是它会不会诅咒我呢？万一真的被诅咒了，我有办法预防吗？”

“不是这样的，你被事情的表象困住了。”沈鸢微微皱起了眉头，事实上她对牌义并不精通，但她总能凭借凡的第六感从塔罗牌里看出些别的东西来，“我有种预感，掩盖月亮的云层来自你周围的环境，不是你的问题，但你得自己去面对。”

“所以是祸躲不过吗？”何婉急切得像是要哭出来似的，“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别担心，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沈鸢安慰道，她的轻言细语宛如安眠曲一般，“你听说了吗？挂在红楼上那面封印恶灵的古钟坏了，最近有流言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灾难，恶灵终究还是要逃出封印，还说L中学要遭遇世界末日了，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这我当然不信，”何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封建迷信罢了，哪有什么被封印了一百年的恶灵。”

“那真的有活了一百年的黑猫吗？”

“呃，这不一样……”毕竟黑猫是亲眼所见的，而恶灵却看不见摸不着，何婉本想这样回答，但却被沈鸢打断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根本没有黑猫俯身，你的朋友只是在跟你玩个恶作剧呢？或者，她确实有需要你帮忙才能完成的事？”

“小蔓吗？可她为什么……”总不会是黎蔓暗中和自己的男友有什么瓜葛吧？不不不，友谊也不至于那么脆弱，黎蔓或许有其它秘密，何婉很快排除了这种想法。

“所以说，换个看待问题的角度，事情会简单很多。”沈鸢继续说道，“既然你很害怕魔法，那就去掉魔法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