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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长把十一个人请回餐车,叫来车上的医生,为负伤的同志包扎伤口。乘警张军辉非要和邵勇交个朋友,硬拉邵勇和连双喝酒。他叫了卤花生、煎鸡蛋、肉炒木耳和一碟猪头肉,要了三瓶老龙口。三人四个菜,平均一人一瓶酒。张军辉撤下酒盅,换上三个大碗,咬开酒瓶盖子,把酒倒进自己面前的大碗里。邵勇哪见过这么个喝法?可第一次在一块喝酒,又不好拦阻,面露难色。
张军辉把酒碗倒满,瓶子里就不剩什么啦!双手端起酒碗恭恭敬敬地递到邵勇面前。邵勇傻了。自己不是没喝过酒,可从来没拿碗比量过。见邵勇迟疑不接,张军辉用言语相激:
“如果小兄弟不接,就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你看着办!”
看着张军辉满脸殷切,邵勇心一横,接过了酒碗。张军辉如法炮制,又给连双和自己各倒了一碗。放下酒瓶,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龙江人遇到对撇子的朋友,就喜欢这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图的就一个畅快!”
边说边端起酒碗。邵勇和连双在酒场上还是个雏儿,连忙把酒碗端起。张军辉叮地往邵勇和连双酒碗上一碰,一仰脖,咕咕嘟嘟,像灌洞一起把酒倒了进去。气定神闲,不喘,不滴,喝完,碗底一亮,不落一个酒点儿。
邵勇虽是第一次喝酒,也懂得酒品看人品的道理。人家张军辉是什么身份,自己是什么身份。现在人家要和自己交朋友,先干为敬!那自己也得以心换心,否则,这酒不仅白喝了,弄不好,还会让张军辉心生芥蒂。
连双端着酒碗,不时偷眼看邵勇。凭他和邵勇人高马大,又是习武之身,虽然以前没这么喝过,但消灭这碗酒,还是不在话下。可东西可以乱吃,酒却不能乱喝。他虽然没啥江湖经验,但也知道喝酒最是规矩多。喝不明白,不仅会被罚,还有可能打酒官司,甚至,因为喝酒喝打起来。
邵勇看张军辉亮了碗底,也没废话,端起酒碗,仰头鲸吸。辛辣的液体,出炉的钢水一样从口腔,流到咽喉;从咽喉流过食道;从食道流进胃里。就如同喷火器喷出的烈焰,烧得邵勇浑身燥热。连双也不怂,和邵勇几乎同时向张军辉亮起碗底。嘴角,碗边,不挂一滴酒。喝得干干净净。
张军辉见了,喊了声,“爽!多久没这么喝一顿啦!”伸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年龄不大,可算得上真爷们!你们这俩朋友,我张军辉交定了!”
张军辉劝酒后,开始劝菜。三人边吃边聊。听邵勇提起这次出差是去佳木斯,替生产队选购土豆种。张军辉眼前一亮,笑道:
“这下你们可找对人啦!我老家就是克山张家寨的,我们那儿家家种土豆。辽东、吉林两省,都有人到我们那儿买土豆种。我哥还在村里住,叫张国辉。在村里挺有面儿。”
“我给你们写封信,你们可以过去找他帮忙。我哥可是个热心肠。他当过侦察兵。我这两下子,还是跟他学的。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回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安排车皮!”
张军辉非常痛快,从日历上扯下一片纸,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邵勇。
邵勇却不好意思,可盛情难却,伸双手接过,放在怀里揣好。本以为与张军辉萍水相逢,下车后相忘于江湖,却不想因勇斗劫匪意外结缘。邵勇见张军辉豪爽,也是非常喜欢。邵勇向张军辉伸出手掌。张军辉一把握住。邵勇真诚地说:
“我打心眼里愿意交张哥这个朋友!我是家里独苗,以后,我们就当亲兄弟处!”
“好!以后常联系!”
张家寨从地平线上升起来,家家户户钉着木栅栏,因为风吹日晒变得黧黑。一缕缕晚炊像绳索,把牦牛一样的村舍拴在天上。邵勇和连双风尘仆仆走来。刚进村,路口转出一个满脸横肉的青年,头戴狗皮帽子,身穿老山羊皮袄,背着一杆鸟铳。狗皮帽子翻愣着母狗眼,拦住哥俩盘问:
“来寨子里贩土豆吧?!”
邵勇和连双互相递个眼色,心想真是见鬼,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咋还碰上劫道的啦?!邵勇稳住心神赔笑道:
“来看一位朋友!”
“看朋友?俺咋从没见有你这一号?”
狗皮帽子歪着头,横瞪着眼,厉声追问。
“我们哥俩不常来,你自然不认得。都是自家兄弟,行个方便!”
邵勇不想浪费时间,向连双递个眼色,迈步抢身往里走。狗皮帽子看邵勇和连双要硬闯,后退几步,麻利地摘下肩头上背着的鸟铳,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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