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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所见所闻的确让季别云心力交瘁，他眨了眨眼，没赞成也没反对，只扯出一个笑。

  &1dquo;这么冷漠啊，观尘大师?”

  僧人神情并未因他的笑而变得轻松，依旧严肃，&1dquo;佛也度不了所有人，不是吗?”

  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

  季别云想起了悬清寺中那么多的佛像，它们每日听了不计其数的苦难与祈祷，可世间依旧有那么多的苦难之人。

  他装出来的笑意也没了，定定看着僧人的眼睛，道：&1dquo;你这是怕我钻牛角尖?还是怕我为了替别人伸张正义，把自己也搭进去?”

  &1dquo;都怕。”观尘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口。

  季别云心里又泛起酸软，没再直视那双真挚的目光。

  &1dquo;劝我不要舍己为人，你还是和尚呢，”他轻哼一声，&1dquo;我都替你害臊。”

  他说罢便大步离开，只留给和尚一个背影。

  虽然步伐沉稳，但他自己清楚这是落荒而逃，观尘这人太有迷惑性了，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将心事和盘托出。

  然而僧人跟了上来，问：&1dquo;接下来去哪儿?”

  季别云没敢转头，只答道：&1dquo;陛下不是让我督军吗，待会儿便收拾收拾，去旁边的定州做做样子。”

  &1dquo;之后便回京了?”

  &1dquo;之后便回京，再将宸京掀起一层浪。”他还是没忍住，偷偷瞄了和尚一眼，&1dquo;你记着自己说过的话啊，要陪我。”

  观尘笑了笑，&1dquo;好，陪你。”

  季别云又有些后悔了，改口道：&1dquo;但你也不用把自己搭进去，尽力而为适可而止，我也不是废物一个。”

  观尘点点头，笑意不减，&1dquo;这我清楚。”

  他再也按捺不住，转过头去，正好与僧人对视。

  &1dquo;你又清楚了?”

  &1dquo;当然，”观尘道，&1dquo;你不是废物一个，我从一开始就清楚。”

  季别云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赶紧伪装成不屑的模样，轻笑一声。

  &1dquo;不用你说。”

  *

  他们离开充州之前，季别云找到唐司判。他搬出皇帝来威胁，让唐兴把手底下的人都管好了，决不能将圣上派他彻查灭门案的消息透露出去。

  之后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再过不久应该会有官上任，府衙要如何整顿，是下一任充州刺史的事。他要做的是回京复命，将得到的证据摆在皇帝面前。

  他们一百多人如同来时一般，静悄悄地离开了充州城，前往四十里外的定州。

  既然是督军，自然要去都尉府。

  虽然是定州不是灵州，但季别云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就算出门也多半是被带去都尉府找他爹。后来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治好了，他便去得更勤，都尉府是怎么一个样子他再清楚不过。

  与宸京的南北衙军营不同，都尉府往往更有人气儿一些。大多数士兵都是本地人，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待着，说着自己人才能听懂的方言。

  更何况如今没有战事，想来定州都尉府也没什么好督查的。

  然而他们出还没多久，便有人沿着这条路追了上来。马蹄扬起黄尘，一个衙役打扮之人高高举着一封信，喊道：&1dquo;将军留步——”

  季别云本以为是找他的，不曾料到竟是悬清寺寄来的信。

  他看清信封上的&1dquo;观尘亲启”时，心中一沉，急忙转交给了观尘。

  僧人当着他的面将信封拆开，展开信纸扫了一眼，脸色也不太好看。

  &1dquo;怎么了?”

  观尘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1dquo;住持病倒，召我回京。”

  季别云一时间找不出安慰的话，只看了一眼宸京的方向。

  觉明禅师病倒了&he11ip;&he11ip;若只是小病，断不会如此急切让观尘回京。他隐隐觉得悬清寺要变天了，观尘的人生轨迹即将被推上一条未知的路。

  &1dquo;去吧，快回去。”他语气急切，&1dquo;不能耽搁了，路上也不能出岔子，我让人护送你回京。”

  僧人挽着缰绳调转马头，却又多看了他一眼，&1dquo;施主也一样，万事小心。”

  季别云还想再嘱咐两句，观尘却已经扬鞭，一声轻喝之后，骏马载着僧人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赶紧点了两个人跟上，目光就没移开过，直至马蹄声逐渐远去，背影也再看不清之后才收回视线。

  分别来得突然，道别也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以至于他这会儿还有些恍惚。

  戴丰茂驾马走了上来，试探道：&1dquo;观尘大师这是出什么事了?”

  季别云心神不宁，语气也恹恹的，&1dquo;不该问的别问，不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好。”

  接下来一路上季别云都魂不守舍。下午赶到了定州都尉府，都尉前来迎他，他下马时差点被自己绊倒，连忙扶住了马头，这才勉勉强强没在对方面前出丑。

  定州都尉姓卓，年纪与他父亲相当，气质却更加温和一些，更像个儒将。

  季别云与都尉的官衔品级相当，见了面也没那么多客套礼数，卓都尉直接开口抱怨：&1dquo;这一路上季小将军走得挺久啊，足足九日才从宸京到了定州，可是遇到了什么拦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