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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异变（第1页）

四下张望的行商牵着低头静默的马匹，在女孩的带领下漫步在田坎上。

午后的田地，郁郁葱葱的绿禾中，四处可见躬耕的农人，当行商和他的车架经过时，他们皆是直起身子，对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微笑招手致意，而受到欢迎的行商也挥手回应，并眯起眼睛，在其中几张颇为熟悉的面孔上寻找着昔日的痕迹。

稻田中，屹立着几只用木桩和树枝编制的稻草人，捆扎成束的布条在它们干枯的肢端随风飘舞，仿佛在随农人一同对行商的到来表示欢迎一般。

始终闷头走路的白马忽然抬起了头，对着天空打了个响鼻。它呆板的马眼倒映着农田、农民和稻草人组成的风景，但不知为何，那眼睛却像是一颗粗糙磨损的玻璃珠一般，充斥着阴霾且浑浊。

午后，山脉上的天空少云且晴朗，阳光照在人身上，给予人丝丝暖意。行商喝停了马匹，同女孩停步在了一幢用木桩圈出院落的矮屋前。矮屋整体由灰色的山石垒成，木架的房顶上铺着厚实的茅草，在石墙上还开有两扇木扇的窗户，行商甚至可以嗅到窗沿悬挂着的风干肉条的熏香。

女孩先行商一步推开了屋子的大门，露出了屋子内充满生活气息的陈设。在映入眼帘的木方桌旁，拄着拐杖的老人转头看向了开启的大门，沟壑纵横的老脸对系好马匹走入屋内的行商展颜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摩尔先生！”行商欣喜地注视着面前的耄耋老人，“看到您还健康真是太好了。”

老人不语，只是在点了点头后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离开了房厅，看起来并不打算与行商叙旧，而是将空间留给他与女孩。

———

“琳娜姑娘的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呢，身体还健康吧？”拉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坐在了女孩拖来的木椅上，欣慰地对女孩说道。

“父亲他去年生了场大病，不过托神明大人的福，现在他比以前还要健康啦！”

琳娜双手于胸前合十，虔诚地合目说道。

“那真是太棒了！”

在奔波于各国之间的商人生活的间隙，拉克总是喜于见到还健在的旧友。在经年的商旅后被提醒世界各地还有与自己产生连结的人在安居乐业总是让人安心的一件事。

“给，琳娜小姐，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

拉克笑嘻嘻地从行囊里掏出了一只扎得严严实实的麻布口袋，放到了桌上。

“当我知道我这趟旅途可能要经过这座村子以后，我就事先准备了这样您喜欢的小东西了！”

琳娜拉开了口袋的束带，将袋口略微向手心倾倒。只见几朵指头大小的干燥重瓣花朵滚落在了女孩温润的掌心，那如阳光般温暖明媚的黄色点亮了女孩赭色的瞳孔，让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琳娜取了其中一朵干花，将其放入了口中，感受着自舌尖传来的甘苦味道，俏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拉克先生记性真好呢，连旅途中偶遇的幼儿喜爱的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

“啊哈哈哈，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拉克常常被人夸赞记性好——虽然他自己并没有什么自觉，但对旅途中遇到的几乎每个人每件事都过目不忘确实彰显了他在记忆方面异禀的天赋。

“我还记得以前的琳娜小姐还是个怕生爱哭的小姑娘呢，第一次见面时还会躲在摩尔先生身后，半掩着脸偷看陌生人呢！哈哈哈，现在都已经这么成熟了！”

“真是的，拉克先生别逗我啦。”琳娜面颊微红，嗔怪道，“倒是拉克先生您，看起来老了不少呢，当初您还没有这些白头，人看起来也要更帅气点。”

琳娜轻抚拉克夹杂着点点白的鬓间，语气中满是感慨之意。

“没办法，行商磨人哟！”拉克龇牙苦笑，挠了挠后脑。

“这次我也带了不少成色不错的货物呢，琳娜姑娘要不要叫上村里的大伙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面对行商热情的推销，女孩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坐在拉克对面的琳娜突然握住了拉克的手。

“拉克先生，你觉得今天的这座村子怎么样？”

女孩身体前倾向拉克，真挚地凝视着拉克的双眼。拉克可以感受到女孩温暖湿润的手心，距离之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女孩衣领内的景象，嗅到女孩馥郁的体香。拉克忽然间感到了一丝压力，以至于他的视线下意识游离了开来，然而面前突然问的女孩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认真地注视着拉克，期待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