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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哥儿看看那药,眨了眨眼,终于也爬上椅子,端着慢慢地喝起来。
阑珊有些口渴,便去厨下看看有没有汤水,却见炭炉已经熄灭了,只熬药的罐子还放在旁边,里头是散乱的药渣子。
阿沅干事向来利落,以前熬了药,药渣子立刻就倒掉了,这次大概是忙着去给她抓药,所以忘记了。
听说把药渣子洒在街上给人踩,病会好的快些,阑珊自去捡了罐子,正要捧着出去撒掉,突然觉着有些不对。
她低头看着罐子里的药渣,拨了拨,脸色慢慢地变了。
阿沅提着两包药匆匆地回到家里,见言哥儿在堂下坐着:“爹爹醒了吗?”
言哥儿点点头,往内一指。
阿沅将药放在桌上,迈步往里间,才进了里头,就见阑珊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上。
“怎么也不多躺会儿?”阿沅走过来扶着她,“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呀?”
阑珊没有动,只是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
阿沅见她目光肃然呆冷,前所未有的,不由怔住:“怎么了?”
阑珊垂了眼皮,攥着的手张开,手心里握着的药渣哗地落在地上。
阿沅先是一愣,旋即变了脸色。
赛华佗开的药单,阑珊看的很清楚,毕竟关乎言哥儿的好坏,她至为上心。
但是如今这药渣里头,分明少了几味很重要的药材,而中药的搭配至关重要,少一点或者多一点都会大有影响,何况是缺少一味全药。
阿沅做事最为细心,绝不会是疏忽。
阑珊道:“记得我上次问你咱们带了言哥儿后,是不是将他护的很好吗?”
阿沅低头:“是、是……”
阑珊道:“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阿沅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
阑珊转头看向她:“你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个‘父母心’了?”
阿沅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小姐……”
“你说啊!”阑珊用力一拍桌子,吓得阿沅忙跪在地上。
阑珊动了真气,不由咳嗽了声,她拢着唇,上气不接下气地:“你倒是、快说给我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沅低着头,哽咽:“小姐,我……”
“就算是天下所有人做出这种事我都不觉着稀奇,但是你,”阑珊的眼睛通红,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伤心,“你是言哥儿的亲生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是觉着对不起小姐!”阿沅捂住脸。
“你胡说什么!”
阿沅哆嗦着,泪从眼中滚落,她哭着说:“我不该生这个孩子,言哥儿、也越来越像是他!我知道小姐也看的出来,我怕你看了伤心!这是个不该有的孽种,我原本就不该生他……这根本是个错误……”
还未说完,阑珊已经起身,劈头一个耳光甩了下去。
阿沅捂着脸歪在地上:“小姐……”
“你糊涂!错的不是你,更不是言哥儿!”阑珊气的声音沙哑,哆嗦着说道,“错的那个人现在京城里!他浑然不在意自己造孽,他尚了公主,成了皇上的驸马!他害了我,害了你,也亏欠了言哥儿,对他来说咱们都是他登天的时候脚下踩着的泥不值一提!可言哥儿不是他,我也不会因为他讨厌言哥儿!你更加不能对言哥儿不好,因为你是他的母亲!你该比任何人更知道护着他……别玷辱了这个身分!”
“我错了,小姐,”阿沅泣不成声,突然她自己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哭道:“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只求您别生气了,你的病还没好!”
阑珊气冲心头,咳嗽连连,她俯身捂着胸口,阿沅着急地爬起来要扶着她,却给她狠狠推开。
这时侯言哥儿从门外跑进来,他跑到阑珊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言哥儿仰头望着阑珊,嘴唇蠕动,忽然嘶哑地说:“爹、爹爹……不气。”
阑珊无法置信,泪却夺眶而出:“言哥儿你、说什么?”
言哥儿紧紧地抱着她,小孩子眼中噙着泪,却断断续续地说道:“爹爹,娘亲不生气!言哥儿也……不气!好好的!”
县衙的班房,捕头王鹏正跟几个捕快聊天说地。
又说起阑珊病了,有几个捕快笑道:“舒监造那身子骨也是弱的很,不过昨儿到底干什么去了?听说王爷也跟着一起来回的。”
“咱们舒监造好像很入王爷的眼呢,也许以后会飞黄腾达也说不定,说来,监造那个小模样真是叫人……可惜不是个女孩儿,要是个女子,恐怕这镇上没有比她好看的,真真可惜了。”
王鹏叫道:“可惜个狗屁!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若是个女人,谁还能当咱们河道监造?没看到上回秋汛上游淹了多少?要不是舒阑珊,只怕你这小子也不知给大水冲到哪里喂鱼去了呢!”
王鹏向来瞧不惯舒阑珊,如今却替她说话,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不再敢乱说了。
西窗窜到后院,便把舒阑珊病了的事告诉了飞雪。
飞雪低低呵斥:“这什么小事儿也来跟我说?还不快进去伺候,跑到这里来,你也野的没规矩了!”
西窗忙跑进去,却见主子正端坐桌前,似乎在写什么,当即忙跑过去磨墨。
赵世禛头也不抬地:“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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