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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殿下亲迎（第1页）

五日的光景一晃而过。

因着早起，戚负雪此刻正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等着启程。

戚无醉坐在一旁，他身披甲胄，腰间佩刀，分明是个俊朗挺拔的少年郎，此刻却愁容满面。

戚负雪懒洋洋地掀开眼皮，捧着袖炉换了个姿势，他打着哈欠道：“行了，你在我这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戚无醉被兄长嫌弃了也不敢叫屈，只道：“京里传信出来，在天禄大街相迎的是大皇子楚元。”

戚负雪听着愈困倦，他把身子往大氅里埋，许久才哦了一声。

戚无醉心绪沉闷，看着戚负雪没精神，也不欲理会自己，半晌他慢悠悠道：“听闻前几日在康禄宫，容华殿下怜香惜玉抱了个美人。”

原已经快要会了周公的戚负雪猛然睁开眼睛，他抱着袖炉的手指扣紧，忍不住咳嗽，愈演愈烈。

戚无醉哪料想得到戚负雪的反应会这般大，他连忙拍了拍戚负雪的后背，一边向外头喊：“临池！快倒碗水送进来！”

临池慌慌张张的端着水跑进来，但他脚上功夫稳，水一滴没洒。

戚无醉端起水递到戚负雪嘴边，“兄长，喝水缓缓。”

戚负雪喝了一口咽下去，泛白的指节死死攥住戚无醉的手腕，他喘息着缓过气，少顷哑声道：“说、说清楚。”

“那日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女差点被徐贵妃说给大皇子做侧妃，太后罚徐二姑娘跪了两个时辰，出宫时被容华殿下抱着走了几步路，最后寻轿子送回去了。”

戚负雪脸色渐渐苍白下去，他垂眸喝着热水，一个字也不说，戚无醉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说到最后声音弱的几乎听不清楚。

许久过去，马车晃动，戚负雪听着外头的声响，平静道：“楚元是君子，此番进宫的难处不在这。”

戚负雪神情淡淡，已然看不出异样，言谈举止又是那个被文人墨客称颂的渊清公子。

“皇上疑心戚家，这才是渊北如今的困境。总会柳暗花明的，你做你的少年将军，旁的有我和父亲。”戚负雪抱紧袖炉，尽可能的去汲取一丝温暖，他含笑道：“启程了，你不是要骑马吗？”

戚无醉少年心性，在马车里待不住，一路上都是跟着侍卫骑马。

戚无醉下车前吩咐：“临池，照看好兄长。”

他听见临池应下，便掀帘下车，冬日的大琰最爱下雪，戚无醉过去觉得这雪自在，如今却是冷到了心里。

他明白兄长心中的苦涩，自幼年起兄长心中便住着那个人，起初念着的恩情悄无声息的化作爱恋。

戚无醉只怪自己瞽言妄举，惹兄长伤心，可话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

下属牵着马走过来，“世子，您的马。”

戚无醉翻到马上，手中的短鞭扬起，落下，一人多高的骏马载着他奔进雪地里，风雪刮在脸上，刀割一般掀起刺痛。

戚无醉跑到了最前头，十七岁的少年在不觉间红了眼眶，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戚无醉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知道，此次进京再要见兄长便难了……

天禄大街。

盛京城门大开，百姓立于街道两侧，面带欣喜，翘以盼。城门之下，楚元骑马候在路中央，等着迎渊北戚家入京。

偌大的盛京早已被接连几日的大雪裹上一层银装，放眼望去，茫茫银白之色中，唯有向城门而去的那一抹红张扬明媚。

沈翎玉策马行到楚元身侧，身后缓缓跟过来一辆马车。楚元微微诧异，他很少能见到沈翎玉穿着如此庄重。

沈翎玉胯下骑着一匹通体赤色的威猛骏马，头上簪着赤玉流苏簪，她身着一袭雍容华贵的火狐裘，衣袍上用金线掺了银丝绣出一幅凤凰展翅图，如墨的凤眸轻轻一抬，顷刻间便将睥睨天下的气势凝在里面，锋芒毕露。

楚元问：“表妹怎么来了？”

沈翎玉还不知到老底已经被戚无醉掀了，她唇边扬起笑意，道：“皇上说戚负雪身子太弱，宫里的规矩折腾人，戚负雪怕是会受不住，命我先将人接回去，晚宴时再带去云安殿。”

“命你接回去？”楚元诧异道，孤男寡女共处重华宫，父皇是怎么想的？

沈翎玉：“嗯。”

雨花楼内，绯玉扒着窗框眺望城门的方向，一双鹿眼奋力睁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灵津一把将人拽回到椅子上，说：“殿下派我俩来是为了防止小人作祟，乱了迎礼。你这么扒着窗户看，是个长脑子的看了你这身打扮都知道雨花楼里藏了人。”

“我这不是好奇么。”绯玉耷拉着脑袋，数着手里的金瓜子说：“主子早半个月就吩咐绛河准备了这身行头，灵津你看啊，就主子这一身大红，又是云纹又是凤凰的，还有主子身后的那辆镶金嵌玉的马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主子要娶了那戚家嫡长公子呢！”

“胡言乱语。”灵津弯起手指敲在绯玉头上，“好好当值，做好了，说不准殿下一高兴就会免了你的盐铁论。”

绯玉面露苦色，用手捂住了脸，声音透着一股子哀怨，“啊——那二十遍盐铁论我只写了一半，手都要废了，主子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沈翎玉揉了揉烫的耳朵，视线盯着城门的方向，心里念着想见的戚负雪。

楚元注意到她的动作，关切道：“可是冷了？”

沈翎玉安抚着胯下不耐烦的浮光绝影，道：“并未。”

楚元见沈翎玉并不为难，这才信了她的话，他看了眼天色，道：“辰时末了，戚家应当快到了。”

沈翎玉嗯了一声，许久道：“渊北王是战胜而归，该给的面子一分都不能差，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楚元一愣，霎时反应过来沈翎玉是在提醒他不要在礼数上搞小动作，若因亏待渊北而让君臣生出嫌隙，这并不是父皇愿意看到的。

沈翎玉会有这种心思也属常理。

多年前，先渊北王将幼女许配给楚元的舅父，奈何奚阁老为人忠正却没得个好儿子，渊北王的小妹在奚舅父手中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先渊北王因此记恨上奚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