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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覺得6荒實在太好了，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好到像是自己虛構出來的，是小女孩點燃火柴後才會出現的幻象。

只是他能真實地觸碰這幻象，感受他的溫度和呼吸，然後把他們都刻進自己的生命里。

那種隱秘的情緒就這樣在他的心上生出根，然後一點點扎到裡面，把整顆心臟都包裹起來，在最頂端的位置開出一朵小小的，潔白的杏花。

—

九月底，北川大大小小的學校都開了學。

6荒升到高三年級，學校給他們加了晚課，要求他們每天下午放學後還要在教室里多上兩個小時的自習。

他本就不打算參加高考，同班主任講過以後，還是像往常一樣，放學便去打工，等到點再回家吃飯。

家裡那台老電視上個月才被修好，連著「鍋蓋」可以看十幾個頻道，他很喜歡看放電影的那個台，裡面偶爾會放一些外國片，黑白的彩色的都有，每個角色都穿著漂亮又繁瑣的衣服，和鎮上那些服裝店裡賣的一點都不一樣。

周六下午6荒在家裡休息，拉著莫北陪他看林正英演的片，這是重播好幾遍的老片，他把台詞記了個大概，但怎麼都不覺得膩味。

莫北對這類的電影不感興，坐在旁邊背《赤壁賦》。

外面正在刮秋風，被捲起來的乾枯葉子砸在窗戶上「啪啪」作響。

電視裡演完林正英，插播幾段廣告開始放外國片，後期配上的普通話很是生硬，根本不貼演員的臉。

6荒看著覺得變扭，用手指去戳莫北的腰，「你之前在廣州上學的時候，見過外國人嗎？」

莫北說，「嗯，我還有個外國同學。」

6荒問他，「他們說中文是不是也像電視裡這樣？」

莫北想了想，「不是，電視裡是翻譯腔，都是中國人配的，是為了讓大家聽得更明白，還有一些中英用語上的差異，所以聽著會誇張點，外國人說中文的話……就是有些癟口。」

6荒「哦」一聲，「那是什麼樣？」

莫北神色微妙地學著自己之前那個同學的口音說道，「大概，這樣？」

6荒笑出聲來，「你確定這是外國人，不是烤羊肉串的？」

莫北自己回想一下，也沒忍住，「是挺像的，但是他們就是這個口音。」

「那還挺有意思的。」

6荒說著又扭頭去看電視，見到主角開著車在沙漠裡追逐，他突然去拍莫北。

「明天起早點，我帶你去看日出。」

「日出？」

「嗯，『海上』的日出。」

第二天，夜還深著莫北被6荒推醒，按他說的穿上一件厚外套，帶上東西就出了門。

6荒打著手電，帶著他去最近的一片沙漠看日出。

到沙漠附近夜便沒有那麼黑了，雖然還遠不到日出的時候，那皎潔而明亮的圓月也足夠照亮整片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