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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磁车是商家的。”烟枪第一次开口。
“车辆没有记录,怎么说?”反革问。
“之前相同的车曾经跟踪过我,现在想来应该是商家的员工或者是雇的人,跟踪手法很业余。”
“这就出现了一个疑点,为什么商家之前跟踪你的时候用的是人,而不是这些无脸仿生人呢?”反革沉声。
“商家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你的?”陈栎突然问。
“大概…”烟枪眯起双眼回想,“十月二十六日之后。”
“行为逻辑出现断层,其中一定有变量,”陈栎说,“忉利天之前,商家的跟踪行为非常业余,用的也是普通人。咱们在忉利天的时候,他们动了一批攻击性很强的无脸仿生人,却不敢让仿生人在宾客面前露面。而这之后,他们让这群仿生人走到街面上去拦截和袭击,这并不符合他们最开始业余而懦弱的行径。”
“不尽然,那个混进你酒吧的雇员是饵,忉利天任务也是饵,一步步钓咱们上钩,来一出瓮中捉鳖,这中间没有断层,是实在的圈套,”烟枪反驳,“如果一切都是缺荷和商舒的手,前后也能说得通,因为你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所以他们当时急于要置你于死地,甚至不惜把仿生人放到了街面上。”
陈栎摇了摇头,他仍然觉得这其中有逻辑上不成立的点,但一时找不出。
“他们的行为越焦急,”颂光说,“大概商黎明儿子命不久矣。”
颂光的话一向简短,却总是一语中的,准确地把话头带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上。
“短时间内应该还有动作,”陈栎转头,看向了烟枪,“你怎么打算?”
“我会让她死心。”烟枪平静地说。
反革点了点头,“这是你的事儿,由你做主,我们不干涉。”
“抱歉,因为我的事儿连累你们,还让cy受伤。”烟枪声音有些紧。
“你少胡思乱想,犯浑的商家那两口子,他们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儿,现在还有脸来跟我抢人,我看他们是活得太舒服了,需要点教育。”反革声音并不响亮,却十足霸气。
烟枪苦笑,“老大,咱们现在可不是以前的自由身,你嘴上说说得了。”
“你的事是你和商黎明儿子的事,我的事是我和商家的事,我不管你,你也少管我。”反革说。
“你这是把把柄往第四局手里塞。”烟枪冷静地点明。
“你六岁就跟了我,说句你一直不爱听的话,你他妈应该是我反革的儿子,商黎明不过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缺荷又算什么东西?我的孩子他们凭什么想扔就扔,想捡就捡,去他妈的!”反革说罢把电子烟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烟枪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僵得酸,他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故作嬉皮笑脸地说,“扯淡,你十岁可生不出来我。”
“你也知道我比你大十岁,你在我面前装什么?”
烟枪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有几分茫然。
陈栎敏感地觉察到烟枪的情绪,他伸手捏了捏烟枪的后脖颈,触手格外的凉和僵硬。
原来一切镇定自若都是佯装和假象,即使是再洒脱的人,一时也无法接受自己生来的意义……是作为另一个人的储备品。
一个活着的培养皿,养殖着有血有肉、生机勃勃的备用器官,等待屠宰。
烟枪把陈栎放在他后颈上的手拉了下来,却没有松开,而是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虚握在手里。
他的小指硬邦邦得顶在手心里,有些硌人,陈栎本想挣开,但是烟枪的手也那么凉,他一时于心不忍。
握了一会儿,烟枪自觉地松开了,露出了一个相当洒脱的笑容,“别他妈把我说的那么可怜,我一向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老大你不也给我算过吗,我命里逢凶化吉,逍遥自在,想抽烟抽烟,想撒野撒野,爽得很……现在知道老子还真他妈与众不同,不亏!”
这番话更像是说服了自己,他的语气渐渐轻松起来,调侃起反革,“老大你未免有点双标啊……让我们去杀那个义务体美女的时候,你可眼都不眨一下。”
说者无心,却不知听者有多少意。陈栎心里蓦地一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气质独特的义务体美人。
她垂跪地的死状,似乎在泣诉着生命的不平不公。
义务体,起这个名字的人得有多卑劣无情,强迫一条生命献祭自身器官的行为,竟被叫做“义务”。
即使培育义务体的行为三十年前就被g明令禁止,甚至给出了极为严厉的刑罚,但g却从来没有想过给这些非法诞生的生命一个温巢。义务体在这个国家的法律上不属于“自然人”,一生无法作为这个国家的“合法公民”,拥有完整的“人权”。
陈栎突然烦躁起来,他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血管胀得疼,突突直跳。
“我从来都双标,我是没杀过人还是没宰过鸡?人人都要我怜悯,世上又有哪只鸡是他妈该死的?”反革毫不犹豫地反呛回去。
“我不是那些虚伪的卫道士,大义凛然,满口众生平等,谁要是让我不达所愿,我枪口就指向谁,没有例外。”
反革紧绷着面孔,一字一顿地继续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一分不可宽恕,每个人,包括我,也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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