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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正心草堂（第1页）

宜城西北角的马头街，便是正心草堂的所在地。

说是草堂，倒也名副其实，左右不过三间砖房，以黑的茅草覆顶，半块瓦片也看不见。

那墙上时不时的还可见得到墙洞，冬天来时，呼呼透着冷风，便不得不寻一些干草树叶堵上。

正心草堂西边的那间房子稍小，是于老师的起居室，摆了几件黄的旧家具。

中间的屋子，是七八岁启蒙孩童的课室，稀稀拉拉的摆着几张破旧书桌。

东边的房子最大，是十几岁学子们的课室，摆了十来张修补过的桌椅，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之类的标语。

看那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想必是于老师的大作了。

宜城有多家学堂，最大的一家为官府所办，条件没得说，一般孩童却是就读无门。

另有几家或大或小的，分布于城中各处，吸收了大部分宜城孩童的就学。

正心草堂为于老师十多年前创办，接收的，多是附近贩夫走卒家的子弟。

这些孩童也没有多大要求，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得一些常见的字，懂得基本的算术，也便心满意足了。

于老师素来与人为善，有的孩童交不起学费，背来一筐米，捎上几条鱼，也能入学读书。

半大小子伏波，就是这般，在正心草堂之中混了好几年。

伏波的家就在西营巷，与正心草堂只隔着一条街。其父原本是县衙里的捕快，在伏波五岁时，因为追捕强人而身亡。

好在伏母有一手不错的针线活，撑起了一家简陋的裁缝店，为四面八方的邻舍做些冬衣夏衫，这些年来辛辛苦苦，勤俭节约，将伏波拉扯长大。

眼见伏波过了入学的年纪，伏母却拿不出学费银子，只好就着于老师的体型，做了两套长衫，让伏波也入了正心草堂，念上了《三字经》、《千家诗》、《千家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伏波时常要帮助伏母打理家务，这上学之事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

好在他天生聪慧，悟性颇高，几年下来，四书五经、算术、书写都没有落下，应付日常的事务已是绰绰有余。

此刻，伏波坐在东边课室内破旧的木椅上，生起了一肚子闷气。

于老师说好一袋烟的功夫便回学堂，眼见都过去大半天了，人影子也没见着。其他的学子们早已回家了，只剩下他在学堂之中苦等交差。

就在伏波撑着脑袋、打着瞌睡之时，只听得木门咯吱一声响，于老师终于推门走了进来。

“哎呀呀，老于，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你这一袋烟抽得真是够久的了。”

伏波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看见于老师后，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称呼老师了。

“臭小子，没大没小。”于老师瞪了伏波一眼，不满的说道。

“怎样，学生们都交卷了吧？”于老师接着问道。

“嗬嗬，你还知道有考试这一回事，以后这学堂，索性开到鸿运来去得了。”

伏波白了他一眼。

“你还敢挤兑我？你自己算算，来这正心草堂上课的，有几个正儿八经交了学费的？我不去赌桌上捞几两银子，只怕早就饿死了。”

这于老师倒是振振有词。

于老师一说到学费，伏波便自觉没了底气，只好压下心头的火气，换了一个话题。

“于老师，在鸿运来的时候，我都听出来那一把要开大的，你怎会失手啊？”伏波不解的问道。

“笑话，我会失手？只不过是让庄家赢一把罢了。”于老师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就吹吧，有银子不赚，你让什么让呀？”伏波问道。

“有得有失，知足常乐，以后你自然就懂了。”于老师一边翻看着考卷，一边漫不经心的应付道。

“好吧，你懂得多。这天都快要黑了，我得回去了。”伏波说道。

“嗯，去吧。”于老师挥了挥手，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在赌坊混了一整日，一身的酸臭味，快把身上的长衫给我，我洗好了再给你带回来。”

伏波指了指于老师的衣裳。

这于老师也不客气，麻利的脱下长衫，甩到伏波手上，咧嘴说道：“总算不枉我教了你几手绝活。”

“你那绝活，我可是一次也没用过，一两银子也没赢过。你早晚把春满楼里的春香姑娘娶了，好歹有人接手我这洗衣送饭的活。”

伏波于这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竟然拿于老师开起了玩笑。

“臭小子，看我不我抽死你！”

这次于老师动了怒气，拿起桌上的教鞭，往伏波头上敲去。

那伏波腰身一扭，便从竹鞭之下灵巧的闪了过去，回过头来冲着于老师做了一个鬼脸，夺门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