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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泉眼（第2页）

“给您，火把。”有人前来交付水袋时，尊敬地为英雄递上探险需要的火把。“生火的家伙我们也有带来。”

“不用了。”普罗修斯把火把浸过油的那一段伸到女术士跟前。“德洛丽丝，麻烦你了。”

“你这是把我当火柴用了吗。”德洛丽丝嘟哝道。

她伸出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窜出的火星就将火把点燃了。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普罗修斯看着她，这么年轻的女孩就能对火焰运用得如此娴熟。一个奇思妙想升上心头，但他决定把这个想法稍稍置后，等回村之后，再征求当事人的同意。

“就由我们两个下去吧。”普罗修斯将两个火把交叉，点燃另一个火把，交给泰德。

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泰德那枯瘦的双腿相当灵敏。他轻车熟路，在岩壁毫无规章的突起上走出一条可以稳定行进的道路。普罗修斯跟着这条轨迹前进，很快就到达了坑底。

“咱都得感谢这个蛇洞生成的时间还不算太久。”泰德高举起火把，惊得一群蝙蝠到处乱窜。“要是再过个几千年，几万年。雨季的降雨和地壳变动，会把刚刚来路上的石头都磨平。如果面对那种情况，就得用藤条来进行索降了。”

普罗修斯前进了几步，忽然感觉脚底一滑，他紧急撑住了窟壁才没摔倒，手却一下子被磨破了好几处。

“小心。”泰德回过头来说，“往里走就开始潮湿了，地上会有蝙蝠粪滋养的苔藓。”

又往里走了几分钟，泰德站住了脚，道：“听。”

普罗修斯驻足倾听，在风从其他岔口呼呼地灌入洞窟中的风声外，还有一道轻柔而舒缓的音色在某处作响。

“水声。”普罗修斯有些兴奋地说道。

“是的。”泰德也笑了，他的笑在火把的闪耀下，带着点自豪的意味。“我第一次现这个水源的时候，也像你笑得这样开心。”

说着，他俯下身，把盖着泉眼的几块石头搬开，泉水出的汩汩声更明显了。

“为了防止蝙蝠粪污染水源，我把它先围再盖起来了。”他捧了抔水，倒在口中。“甘甜。从山岩里过滤出来的水通常可以直接饮用。说实话，我以为它会从岩壁上流下来，从来没想过是从地上冒出来的。”

普罗修斯也蹲下去，开始为手中的水袋灌装。“如果我们要开采井水，那得要在这个地方开始往下挖？在这个蛇洞里施工的话，不论是工期还是完工后的使用效率，未免太令人担忧。”

“这你不用担心，你的忧虑纯粹是外行才会有的。”泰德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说道：“不需要顺着泉眼往下挖。如果我这个手掌就是蓄水的那一层面，通常它会在地下形成一个起伏的姿态，通俗的讲就是：有起就有伏，高处有水，那岩层延伸出去的低处也会有水。除非生过剧烈的地质变化，把水层隔断。我们可以顺着这个缓坡一路找下去，寻找那些植被相对更茂密的地方开挖。我还能帮你们监工，看岩层之间的石料分布。不会有错的，你放心好了。”

“关于那些恶魔，你能告诉我什么吗？”普罗修斯冷不防地问道。

泰德一听到这个名词，就又冒了些汗，哪怕洞窟底下要比外面凉快得多。“那些东西冒出来的时候，我们正在采野找食物。我们几个履历上大都有些劣迹，可论起虔信，我们是一等一的虔信徒，绝对不会做和恶魔同流合污的事情。事实证明，我们的祈祷奏效了，我们的主保神派了您这个活圣人来解救我们。”

“我尊重你的信仰，但我只是一介凡人而已。”普罗修斯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无法开口告诉眼前这个因莎勒姆的力量才获救的男人，拯救他们的力量并非是太阳女神和凛冬女士，而是更古老晦涩的宗教存在。“不是活生人，也不是什么神使，拯救你们是因为我无法坐视不管，和宗教无关。”

“尽管自谦吧。可惜你只救到我们三个，没救下那个念起驱魔祷文的。”泰德颇有些遗憾。“他并不是受刑的犯人，只是随船的牧师。因为我水土不服生病了，他自愿下船照顾我直到痊愈。如果没有恶魔的话，他可以在海边等第二艘运囚船把他带回去。你要是连他也救下，说不定他以后会成为地区主祭，给你在圣堂里列个碑哩。”

泰德悼念牧师期间，普罗修斯已将水装完。他把沉重的水壶水袋全围在腰间，说道：“走吧，还是请你带路。”

二人原路返回，看到普罗修斯手上拎着一串沉重、相互碰撞的水壶时，人群爆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不仅仅是因为能喝到清冽的活水，更重要的是，他们早就厌烦了有些臭味的水箱水，这回真是看到了希望！

“獾！你真行啊！”一个没了颗门牙的汉子狠狠拍了下獾的肩膀，笑着说道：“先是杀了蜘蛛，然后赶跑恶魔，现在还要带我们找水喝，你接下来要干什么，从地里淘金子？带我一个呗！”

“让人家歇歇吧！”他的同伴从他手中抢走水壶，“人家从早忙到晚，和咱一样，没歇过。马尔克长老——祝他安息——只会摆个架子，从早到晚叫几个人拿着棍子跟在后面，犯点小错就要用棍子打。他那宝贝孙女可比咱几个金贵着呐！”

“要说谢谢，就和那边那位说吧。”普罗修斯指着不远处的泰德。“我没这找水的能耐，不敢夺美。之后我们挖水井，还得靠他指导。”

人群闹哄哄地领了水壶水袋，扛起带来的木锹，成群结队地往村里走。趁这个时候，普罗修斯扯了扯女术士的衣袖。

“干嘛。”德洛丽丝下意识地把手伸出来。可普罗修斯迟迟没牵上来，她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一阵一阵地感觉脸烫。“不、不是想要牵手吗？”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普罗修斯这才抓住她的手，“不过，刚刚想说的是，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