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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澜琪透过门窗瞥一眼沉默寡言坐在沙里的周岭:“就算套出他的话,你想要什么结果。”
苗姜沉默半刻,缓缓道:“姜柠说,那个少年是点亮她人生的一盏灯。”
后来。这盏灯也熄灭了。
当年那起离家出走的报案说来有些复杂。
人在美国的苗姜和妈妈是一个月后才知道的,还是迟迟联络不到姜柠,托在雁鸣的苗书达询问属地派出所,才知道平安夜转天,姜柠就没去上课,爸爸姜海洋联系不上,家里也锁门。
巧的是,班里还有另一个女生离家出走,对方家长报警,姜柠的事就一起查了,这才得知姜海洋前两天因为过失伤人被拘留。
后来民警调取监控,最终在火车站附近,看见从出租车下来的姜柠,背着书包,鬼鬼祟祟,消失在火车站后面。
十年前监控网不及现在完善,那一面后,就再也没有姜柠身影。
当时民警走访了学校老师、同学,并无任何线索,加上了解到姜家负债累累,父女关系紧张,姜柠失踪前,两人因为姜海洋败光了姜柠上大学的积蓄,生过剧烈争吵,所以这起案子最终定性为离家出走。
这些和苗姜听到的信息对不上。
姐妹视频通话时,姜柠愉快的告诉苗姜,她和她的“查理王子”周岭约好一起过平安夜,还互相为对方准备了礼物。
可是这些话她没有文字记录,无法当作证据,民警认为和案件本身没有直接关系,更多还是受家庭影响,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远在美国的苗姜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她一直认为,高中时孤立、欺凌姜柠的向雨桥等人,戴着有色眼镜的班主任,还有给她希望,又亲手掐死希望的周岭,都一步步造成了姜柠的离家出走。
苗姜想得到什么呢。
最起码是一句道歉。
所以她想让邓澜琪催眠周岭,让他想起,并且承认和姜柠的关系。
这件事邓澜琪没把握,她美国留学时,看过导师运用心锚效应与催眠对象完成沟通的案例,但她没尝试过。
所谓心锚,就是触景生情中的“景”,对周岭来说,这个景便是“圣诞节前夜”,邓澜琪想要利用这个诱因,让他沉浸于十年前的状态,只要他能强烈体验到那个时刻,再问他什么,就会很顺利得到答案了。
苗姜坐在一旁,手里的勺子从甜品盘里捞起一颗山楂,站在外行角度,邓澜琪不厌其烦的和周岭聊“圣诞夜”,话说得滴水不漏,周岭应该不会看出她真正的目的,她觉得可行。
周岭敞腿坐着,配合的聊了近五分钟后,热红酒一饮而尽,杯子放在茶几上:“我自幼生活在雁鸣,没在美国待过,单位也不提倡过洋节,一般到这天,没案子也得加班,无聊得很。”
邓澜琪笑容亲和:“我也是在雁鸣出生,雁鸣长大,高中毕业才去的美国,我记得高中那会儿,圣诞节很热闹,周围很多朋友都借这天给喜欢的男生送张贺卡或是小礼物,”她试图引导:“周警官这么帅,以前没少收到女生的小礼物吧。”
“好像有过,”周岭没避讳:“但我没收过,拿人东西手短。”
苗姜偷偷瞥他,以为他已经沉浸于邓澜琪设置的心锚之中,谁知蓦地撞上他深邃疑惑的目光,好似横冲直撞的朗姆酒撞进了醇厚深不见底的红酒。
勺子里的山楂一晃,翻滚下来,咕噜噜停在男人灰色拖鞋的旁边。
冗长的安静后,那双脚的主人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起身时遮住顶灯的光线,苗姜落在地上的视线,一寸寸的,被男人的身影吞噬。
她攥了攥手心,知道催眠失败,想必那杯兑了烈酒的热红酒他也喝出来了,再想到那晚在窄巷里看见他狠打人的模样,一时慌了神。
“你喜欢吃冰糖葫芦?”居高临下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周岭把捡起的山楂放在桌上,抽出张纸擦手,上下打量她须臾。
“我…”苗姜忍着心虚,支吾其词:“酸酸甜甜的小零食,挺好吃的。”
周岭缓缓眨了下眼睛,鬼使神差的从兜里掏出串钥匙,上面吊着两串小小的,红红的冰糖葫芦,他取下一只,给她:“圣诞节快乐。”
苗姜屏着呼吸,视线从他一双长腿,慢慢移向他手里的钥匙扣,很小,但很精致,一颗颗颜色透亮,摇摇坠坠挂着银环。
只是这份突然的礼物模棱两可,意味不明,她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接下,怕他挖坑给她跳。
恰在这时,手机响了。
苗姜得救般的对周岭眼神示意,跑回屋里接电话。
邓澜琪看了看虚掩的卧室房门,缓和气氛道:“周警官再坐一坐吧,姜姜接完电话,让她送你。”
“送我就不用了,”周岭把钥匙扣放在茶几上,视线随意扫一眼房间后,坐下,变被动为主动:“这房子是你和苗姜合租的?”
“原本是,不过现在我不住在这里,”见周岭静待下文的目光,邓澜琪解释:“去年姜姜回国,我们俩合租了这套房子,后来我妈妈生病,为了方便照顾她,我就搬回家住了,偶尔过来。”
“现在是苗姜自己住?”周岭若有似无的问:“经常有男人来家里?”
刚刚鞋柜里,不止一双、一种号码的男士拖鞋,也有女士的,被周岭自动屏蔽掉了,他只关注为什么有这么多男人的拖鞋!
“当然不经常,”邓澜琪疑惑:“你怎么问这个。”
“曹竭的事你听说了吧,不明来历的男人带到家里不是什么好事,除非走得近,知根知底的另说,”周岭习惯性掏出打火机,指腹蹭过滑轮:“她有走得近的男人吗。”
邓澜琪差点被他问懵了,这话题过于私人,她不太好回答,只能拐弯抹角道:“她平时很忙,写稿子、跟组,很少有时间社交。”
周岭客气的点点头:“我以为她朋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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