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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十七抬头蹭蹭他脸，“我暖了再给兄捂。”

四五岁正是幼童贪睡的年纪，没几句话十七就能睡着，睡着后安安静静，双手双脚规规矩矩放着。魏储依小心给她掖上被角，闭上眼也很快入睡。

睡着睡着，察觉得唇角边有肉乎乎的东西在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定睛看好一会认出那是十七的小脚丫，许是受冷，脚趾一动一动。她不知何时踢开被子，脑袋和脚换了位置，他顿觉好气又好笑，轻手轻脚将人调换回来。他才睡着，又是如此，他便不知疲倦地重复调换她的头和脚。

翌日清晨，十七早早爬起，自己穿好衣服，趴一旁盯看还在熟睡的魏储依。他的睫羽又长又翘，她伸出小手在上面划来划去，注意到他眼皮动了下，立即缩回手，似是被捉的贼，心虚地扭过头，无事人一般看向窗牖，很久身后没有动静，又转回身，再次向他眼睫伸出小手，这回还未触到，便被不知何时醒来的人捉个现行。

魏储依攥住她小手，问她，“睡醒了？饿不饿？”

他刚刚睡醒，嗓音睡腔浓重，触到她冰冷的小手，又伸出另一只手，把她一双小手都捧进手心。

十七手指挠他手心，小脸贴过去在他脸上蹭蹭，“不饿。”她已起来有一阵，小脸也冰凉，魏储依放下她的小手，又捧住她脸颊给她捂暖。

天色已大亮，魏储依爬起床，先照看十七盥洗，再去灶厨找吃的，如此与以往相同的一天又开始了。

季春之时忽然暖了起来，草木一夜间变换颜色，地上铺满绿色，子规啼鸣，预示农忙时节到了。

魏家屋后菜园也该翻土播种。

早食后，魏储依扛锄理地。农活极耗体力，他浑身是汗，却并不觉累，才一上午就做完大半。他忙碌时，十七就坐不远石上，园子一角有两株李树，满枝丫的白花随风摇曳，她抬头看一会李花，再看一会魏储依，一会看见他停下擦汗，她“蹬蹬”跑回屋里，很快飞快跑回，举起一块脸帕递给他，殷切地说：“兄擦汗。”

魏储依摸摸她小脑袋，随手擦了擦，把帕子挂在脖颈上。

晌午天气更热，他干脆脱掉短打，露出上半身，继续干活。少年身体白净瘦削，随着扬起胳膊，小腹上凸显一道道肌，汗水顺着脖颈直流进那片纹理。

十七感觉到热，又起身跑开，再回来时捧一碗水，一步一晃来到他面前，唤他，“兄，喝水。”

魏储依又拍拍她脑袋，端起碗一口气喝光。

十七问他，“还要喝么？”

魏储依抬手擦擦嘴角，再看看太阳方向，说：“好了，先歇一会，哥哥给十七找吃的。”

十七摇摇头，“还不饿。”

魏储依看看还未理到的地方，想了想说：“那哥哥先把那块地理完，待会带十七去山上找野菜。”

十七眼睛一亮，回到李树下继续盯看李花。

园子理好时，太阳将将偏西。魏储依到井边打一桶水，“哗啦”一声浇在身上。十七远远躲开，拍小手说：“下雨啦。”

镇外西郊有座凹洼，里头比上面温暖，各色草木生长旺盛，每年春天不少人来采摘野果野蔬。

诸多野菜十七只识野葱，好不容易找到一丛，奈何步子小，跑上前正要伸手，被不知哪里跑来的男童抢了先机，采走也就罢了，还要冲她吐舌头，嘲笑她人矮腿短。

十七愣愣看着黑乎乎的湿土，委屈地瘪瘪嘴。

魏储依从坡下走来，扬扬手里的布袋，手搭唇边呼喊，“十七，回家了。”

她立即忘掉委屈，“哒哒”跑过去，仰头问他，“哥哥，采到了么？”

魏储依打开布袋，她趴袋口看一眼，不住赞叹，“有好多。”

魏储依结上袋子，一把抱起她，大步往回走，“回家给你煮菜吃。”

他脸上有汗水痕迹，沾上土尘，变作黑乎乎两道。十七也不嫌弃，伸小手给他擦汗，抱住他脖颈说：“我自己能走。”

魏储依侧脸蹭蹭她颊，笑道：“怕哥哥累么，不累的，别担心。”

少年有使不完的力气，才理完菜园又马不停蹄撒下种子，再埋土浇水，忙完已近半夜，这才惊觉十七还未进食，左右不见她，赶忙回屋看，小小人已经睡下，被里缩成一小团，小肚子还不时响起“鼓”声。

他爱怜地摸摸她小脸，低声说：“再忍忍，哥哥再长大点，就能去修城换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