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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宫。
戚负雪不许沈翎玉出重华宫,晚膳后不久,他便为此付出了代价。
眼下月已升起,待他们沐浴更衣完,戚负雪连沈翎玉的衣角都攥不住了,他湿润的眸子望着沈翎玉,里面装满了不解。
沈翎玉用鼻尖贴了下戚负雪的,道:“嗯?怎么了?”
戚负雪抬了抬手,他瞧见系在腕子上的银链,那上面系着铃铛,嵌了两颗绯色玉石,样式像是从西域传来的。
沈翎玉接住这腕子,以为戚负雪还在难为情,她哄道:“好看着呢。”
戚负雪勾了下腿,他脚踝上也系着这东西,戚负雪一度觉得那里在烫,他的视线不自在的移开,哑声道:“殿下同谁学来的?”
沈翎玉如实道:“宛澜送舞姬那次,我便留心了,后边做好了一直没机会用。”
戚负雪微微睁大眼眸,恍然明了,他若今日没拦着沈翎玉出宫,或许还挨不上这一遭。
少顷,戚负雪道:“……殿下,还不解开吗?”
“衔青,再戴一会。”
沈翎玉的语气很温柔,却没有允许戚负雪拒绝的意味,她用指腹抚过戚负雪凸出的腕骨,那上面是她留下的印子。
那便是这夜都不必摘了。
戚负雪往沈翎玉身边凑近,他挨着沈翎玉闭上眸,打算就这么睡一晚。
沈翎玉唇角微扬,探手摁灭了烛火,那温度固然是有些烫的,却抵不过戚负雪让她心中升腾起的炙热。
翌日,晨起。
外头下起了小雨,因着风势拍在窗牖上,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吵醒了戚负雪。
戚负雪睁开略感干涩的眼,顺着床帐看见沈翎玉已穿戴好,她正弯下腰捡起什么物件。
戚负雪抬手去掀床帐,留意到系在手腕上的银链已被摘下。
戚负雪眼底多了笑意,他坐起身来,这动静引得沈翎玉的注意,沈翎玉几步走过来,“吵着你了?”
戚负雪摇头,肩侧的青丝跟着微晃,他道:“殿下捡什么呢?”
沈翎玉摊开手,神色露出些许凝重:“这暗器是何时得的?”
戚负雪原也准备要说,便道:“我去渊北的路上曾遇到一回刺客,连绯玉也漏了一枚暗器,被我挡了收在袖袋里。”
沈翎玉没接话,戚负雪端详着她的神色,道:“殿下知道这刺客的来历?”
沈翎玉“嗯”了一声,道:“你见过这些死士,他们是什么样子,你看过了。当年在我阿娘盛安长公主接手绣衣营之初,绣衣营中便有专用来训练死士的灰楼,那里的死士都是自幼活在绣衣营中,被毒哑嗓子,割了舌头,从灰楼出身的死士,终身只听从大琰帝王的命令。不似如今的绣衣营,顶头还有我这么个主子。”
戚负雪骤然清醒,道:“殿下是说,这死士是皇上……”
沈翎玉道:“衔青,灰楼被我废了,这样的死士在皇上身边也没有几人,伏击你的应当是最后几个。”
这法子残忍,他们无知无觉,自幼便被人将“忠心”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死士对主子的忠心是天塌地陷也难以更改的。
沈翎玉年少时便觉得此法惨无人道,故而命人拆了灰楼,当初的死士多数随盛安长公主战死,仅剩的几人便成了死士中利器。
戚负雪道:“想来当日漏了刺客,让他活着回去传了消息,皇上疑心我是私逃谋逆,绯玉跟着便成了名正言顺。殿下,臣猜的可对?”
“嗯,这暗器便是证据,只不过识得的人少之又少。”沈翎玉说着唤来绛河,她让绛河拿来藏于书架暗格中的册子。
沈翎玉轻声道:“这是我阿娘留下的,藏在她的床头,阿娘逝后,屋子便封了起来,除了我和父亲,没有人会迈进那间屋子。我是在前几年才将这册子翻了出来,里头记着阿娘在绣衣营中的往事,这暗器也被她画在了里面。”
册子落在戚负雪手里,他翻开来瞧,觉有许多处已然磨损,又听沈翎玉道:“太后很少提及阿娘在绣衣营中的经历,我在这册子里多少寻到了答案,阿娘却与太后不同,她留下这册子,便是等着有朝一日会被我瞧见。”
盛安长公主希望有人能够记住那些无名的功臣,也提醒着或许会与她踏上同一条路的沈翎玉,不可沉沦于悲切,一蹶不振。
内室的安静被绛河打破,绛河在外间道:“殿下,上朝的时辰要迟了。”
沈翎玉吻在戚负雪的额头,温声道:“刺杀一事今后不会再有,等我回来。”
戚负雪在这话中听出了几分愧疚,他没来得及说什么,沈翎玉已快步走了出去,外头还响着绛河的催促声。
戚负雪轻叹一声,他垂眸盯着那册子,少顷,戚负雪随手往后头翻着看,在翻到某一页时,他翻书的动作倏地一顿。
戚负雪露出满脸的错愕,那一页上写了满页的名讳,其后跟着年岁和日子,戚负雪直觉那日子并非是生辰,他一页页的看下去,最终在最后的几页里看见了熟悉的名讳。
刘垠,年二十有七,后面跟着的日子正是今岁元宵。
戚负雪的手微微抖起来,这上头写着的皆是已逝的影卫的名讳,最初的字迹戚负雪很陌生,大约是盛安长公主的,后面的字迹他却比谁都要熟悉,那是沈翎玉一笔一笔落在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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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云安殿。
今日的早朝出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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