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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卢至桦看似粗鲁,实则动作间极为小心,可大少爷气息还是很乱,一呼一吸之间带着颤,他不忍地松开手,却由着私心不肯起来。沈清梧挣扎不动,耷拉在下面大睁着双眼睛,眼见着保镖们到处乱窜,最后往客房那边去了,他立马抓住了卢至桦的领带子,“他师傅的命已经提前偿了,你非要赶尽杀绝吗?”沈清梧死气沉沉惯了,只有在这些时候才会鲜活起来。可他越是鲜艳却越让人害怕,卢至桦就着力道凑近,不甘心地质问一句,“在你眼里,凡事都是我不对,是不是?”沈清梧愣了愣,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门被一脚踹开,出乎意料的,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个半开的窗户。保镖跑进去巡视一圈,只从冒着热气的浴室取出来件带血的旧衣服,便远远举着汇报情况,“大哥,是他,他从后门跑了。”沈清梧立马松了口气,眼见着卢至桦起身就要继续去追,他跟着爬起来,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他有他的立场,可卢至桦这边也不愿意他的兄弟白死,他的好脾气全部留给大少爷了,一边急着追出去,一边还要急切解释说明,“大少爷,你别拦着我,其他事我都可以听你的,惟独这件事不行…”沈清梧用力到手上青筋暴起,冷不丁一丝呻吟,卢至桦回过头,就见大少爷力气不支正从沙上往下滑。他着急忙慌扑过去及时接住,一时间也顾不上追不追了。保镖们跟着停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领头的斟酌片刻,觉得不论如何先把人给抓着了再说处理,这才带着众人先跑了出去。沈清梧挂在他的脖子上不肯松手,卢至桦险些被勒断了气,姿势怪异地搂抱着对方的腰,他不争气的放软了语调,“松手,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沈清梧果真放开,双手呈阻挡姿势,“不用你管。”他自认为疾言厉色地说出口,落在别人眼里,怎么的都沾着点委屈。卢至桦瞧他还能硬气,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好,我答应你,不杀他还不成吗?大少爷,我真是怕了你。”沈清梧不敢相信,带着质疑抬眸确认道,“你真的肯?”卢至桦被吓破了胆,生怕大少爷有个什么闪失,只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我哪敢不肯!”大少爷小尾巴与兄弟,孰重孰轻,他还是拎得清。他认认真真为自己开脱了许久,觉得春生在天有灵,也不会非要他这个大哥难做,所以要他完全放过李立,也断断不能。卢至桦让了步,面对大少爷他也毫不掩饰提出条件,“只不过,我得卸他一条胳膊。”习武之人,成了残废也就没有用处,沈清梧明白他的意思,这一次他不再阻拦。李立带着武馆的人连夜消失,自此以后,沈家又变回了原样,沈清梧费尽心思折腾这么久,还是没能在这个残酷的时代站稳脚跟。沈家的辉煌时刻早就跟着沈嗣文去了,没落成了注定的事。这在此起彼伏的天津卫不算稀奇,个中滋味,除了身在其中的沈清梧,恐怕没人能体会。众人都说沈大爷依旧“空有副好皮囊”,沈清梧躲在沈宅充耳不闻,他闭门谢客,并赶在月底之前,将最后的产业也打了出去。二月底,小尾巴懒着性子长到了八个月,许是知道赖在肚子里的时间不多,它开始卯足了劲儿迅成长。沈清梧愈行动不便,每天掰着指头数着过日子,唯一的念想就成了让他的孩子平安降生。然而他这边隔绝在沈宅不见天日,外面却悄无声息,逐渐洗乱了牌。
第96章
天气逐渐回暖,今年院子里那棵老树没有还阳,其余树梢已经挂上了绿芽,惟独它还是光秃秃的模样。床上增添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绒布软垫子,沈清梧总算可以脱离窄小沙,由于肚子实在太沉,他还是睡不了一个整觉,每晚翻来覆去喘息叹息,可一大早的,又要迫不及待从床上爬起来。三平照例是送上来一杯咖啡,沈清梧借力走到窗前的躺椅上,三平已经拿了羊毛毯子。沈清梧平静地靠坐在椅子里抬眼瞧他,就觉得他好像又长高长大了些。这么久了,到最后他还是只剩下了三平。前几日李立偷偷来过,差点被蹲点的卢至桦等人现了不说,还把他也吓了一跳。最后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沈清梧不很放心,又赠了些压箱底的钞票,也算是仁至义尽。三平还是沉默寡言不爱讲话,却是个胆大心细的好小子,沈清梧挺着肚子惟独不避讳他,他也就当啥事没有,盖上了毯子,他老老实实跪坐在地,又按起腿来。沈清梧精神好些,伸出手揉了揉三平的头,问他,“三平,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吧?”三平立马扬起脑袋,大爷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跟着快乐起来,“嗯,十七了。”“日子过得真快,再过几年,你也要成家的,”沈清梧感叹一句,又问道,“有没有喜欢的人?”三平青涩一笑,羞红着脸不肯说实话,“您对我好,大爷,我不成家,我留在您身边。”沈清梧被逗乐了,乐着乐着他眉毛一竖,佯装正经先生教育起来,“傻话,哪有人长大了不成家的?”三平又垂下了脑袋,“您不就没成家…”他说到此处不再继续了,因为这话算是没过脑子,触到了大爷的心坎上。沈清梧果然不笑了,长长叹出口气,好半天后他抬起头往院子里遥遥望了一眼,无话可说。三平跟着望了望,院子里遮天蔽日,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知道大爷在看什么,便告诉他,“卢先生今日没来,已经好几日没来了。”卢至桦时常出现在沈家门外,大少爷不见他,他便日复一日地守着,一来为了抓住李立卸胳膊,二来也是算到日子怕出闪失。得知他不在,沈清梧本该觉得轻松,可无法抑制的,他却失落得很,心里面空落落的,眸子里便少了些光彩。三平揉完了腿,安安静静端着杯子又下去了,不多时他出现在院子里,却是在认认真真地制作纸风筝。风筝的骨架大致成了,惟独那翅膀怎么也支楞不好,三平习惯了平淡安逸的沈宅,也跟着大爷养成了不骄不躁的性子,所以他耐心的拆了又粘,粘好了他举起来,正要好好比对比对,就透过风筝看到了刘埔余。沈宅的常客就这么几个,刘埔余一路畅通地进到院子,他步子明显很急,身后还跟着两个魁梧异常的男人。他迎着日光眯起眼睛,对着三平远远招了招手,问得有些慌,“你家大爷在不在?”知道二人来往密切,三平摸不准大爷想不想见他,便放下风筝没说话,也没阻拦。刘埔余没时间听,连走带跑穿过院子走进门,身后两个人紧紧跟着他,最后直接守在了门口。那两人腰间都别着枪,三平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跑过去想要阻止,却连门都没能进去,刘埔余对身后情况置之不理,着急忙慌只顾着寻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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