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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1页）

被称为“系统”的脑内声音沉默了一小会儿，经过仔细计算和分析才回复道：“在与咒术界众人会面时，‘世界认知度’一直有稳定的少量增长，而在五条悟出现后、尤其是你们二人有直接交流时，其增量较前有明显提升，今日整体的认知度所得量大致足以抵消我们约一周的行动消耗。”

月彦用一侧手肘支在会客椅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太阳穴，若有所思：“这就证明我们之前的推论是正确的，‘六眼’的五条悟的确是参与构成这个世界‘主线’的重要人物，我只是用普通咒术师身份和他建立了最基本的联系，所获得的‘认知度’就已经超过了之前与那些‘家主大人’们交际的半月所得……”

“果然，在这种以少年漫为蓝本构成的、表面正常暗地里存在着特殊力量的衍生世界里，越是拥有强悍力量和独特设定的人物，越有可能在剧情中占据一席之地，相比于普通人，令他们对我的存在建立‘认知’才更加重要。”

系统闻言，立刻举一反三提出疑问：“那么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我们之前所获得的、充裕到足以支撑你从平安时代活跃到战国的‘认知度’，大概率是来自于你与‘两面宿傩’的交互？”

“唔，倒是确实有这个可能，我那时也就跟他来往密切一点……这么说来，难道其实是那家伙在无意中拯救了我们的性命吗？”月彦顺着系统提出的可能思考数秒，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行，只要想一想如果让本人听见刚才这种话的样子，就觉得荒谬得不可思议，感觉都能看到他问出‘到底是你还是我的脑子坏掉了？’的表情了。”

系统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们关系不是还可以吗？‘咒术界计划围剿两面宿傩’时，你还帮他狙杀过几个路过你领地的高手呢。”

“嗯？我记得你那段时间状态不好总是沉睡来着，竟然还知道这事？”月彦有点意外。

“我设定了提醒程序，当你的力量波动太强时会唤醒我对世界稳定程度进行监测，以防止你对世界的干预度过大，导致世界在‘剧情'尚未开始的不稳定期受影响出现崩溃趋势，影响我们的生存。”

“啊……那看起来我那段时间给你增加了不少工作，辛苦了。”

鬼王大人有点心虚地轻咳一声，但也成功将刚才的话题含糊了过去，见系统不再追问，他也乐得不主动提起，转而继续谈论正事：“对了，我同夜蛾正道交互时，认知度的获得较之其他人有提升吗？”

系统一板一眼地给出令人遗憾的回答：“目前为止，你与夜蛾正道的所有交互都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发生，五条悟持续的认知加深提供了大量认知度，可对比数据过少，我尚且无法确定夜蛾正道是否同样也提供了超出平均线的认知度。”

它虽然不解月彦的问题，但本着为共生者分忧解难的意识还是主动提出：“如果你认为这很重要，我可以尝试在下一次你们产生交互时，单独监测夜蛾正道所提供的认知度。”

“这样啊，那好吧。”月彦有点遗憾，同时也顺口解释了自己在意这个问题的原因：“如果能够确认夜蛾正道和五条悟一样是重点人物，那么根据少年漫的‘剧情’惯例，我们就能圈定东京咒高及其相关人士为‘剧情’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方便为接下来的行动确定方向。”

这些年来依仗着力量恣意惯了的鬼王其实不太耐烦这种耗费心神的思虑工作，有点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停下思考：“先就这样吧，五条悟目前看来应该至少是前期的正派角色，让猗窝座和累他们继续以人类的身份接触着，顺便找找看这个时间点还有没有其他已出场的‘重要人物’。

“至于童磨魇梦那几个没事做的，就暂且让他们自由活动吧，顺便增加一些“十二鬼夜”的活动痕迹，他们那种类似诅咒师的作风，运气好没准还能引出‘反派势力’呢。”

系统顺从地答应：“好的，过程中我会注意监测每个分身的认知度获取情况，统计与重点人物发生接触时的认知度获取占比，尽量协助你梳理‘剧情脉络’。”

月彦颔首：“嗯，要辛苦你了，我先休息一会儿。”

见他面露疲色，系统没再接话，默默沉回宿主的心相深处，给月彦留下一片安静的空间。

……

也许是因为时隔多年又要耐着性子同那些身上几乎都散发出腐朽味道的老家伙们言笑晏晏周旋算计，亦或是最近利用血液制造复数位分身并供给他们最初活动的咒力对力量的消耗太大，鬼王大人原本只是打算闭目养神一小会儿，却不小心陷入了深沉的睡梦，甚至罕见地梦到了久远的曾经。

“松殿月彦”活过三次。

第一世的他是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名字如今已记不清，生在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经济条件不算穷困但也远称不上富有，父母是平均线稍往上的水平，给予的爱意和教育称不上完美，但也足够让小孩顺利长成了一个心理和身体都还算健康的普通人。

他按部就班地读书，升学，毕业，拿到一份比父母年轻时薪资待遇好很多但需要时不时996的工作，因为不打算结婚生子，勉强算是达到了初步的经济自由，可以开始稍微懈怠一点、享受一下人生。

他死于一次意外的车祸。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没来及感受到疼痛，意识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漫长的无知觉的黑沉睡梦之后，他在周身环绕的彻骨冰寒和窒息的巨大痛苦中惊醒，仿佛被淤泥掩住口鼻，生的本能支持他拼尽全力挣扎，终于从黑暗中撕出一道缺口深深呼吸，发出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啼哭。

他像小说漫画里的主角一样穿越了，灵魂附身成为了一个出生时已没有呼吸和心跳的死婴。

接生的女侍在私下悄悄与同伴诉说，这位藤原家的小少爷娩出时浑身青白，被夫人不管不顾状若疯癫地抱在怀里，整整半个时辰才发出降世后第一声呕哑的啼鸣，那声音与其说是刚出生的婴孩，倒更像是怪谈中前来索命的不祥鬼怪。

所有知情者都被封口送往偏远的乡下，平安时代幽暗蒙昧，人鬼共生，因此更加敬谈鬼神，藤原氏的少公子不允许被任何捕风捉影的异闻笼罩，以免影响煌煌大族的威赫声誉。

许是因为生产不顺，“藤原月彦”的先天不足随着年龄增长反而一日日愈加严重，逐渐到了缠绵病榻难以起身的地步，甚至被宫中御医断言无法活过成年。权势在握的父母怜惜荏弱多舛的幼子，不惜代价为他延请天下名医。

终于有位医生愿意勉力一试，他遍寻古籍调配药方，终于有些眉目时，藤原公子的病情却突然恶化，医生不得不将尚未完成的、还差最重要一味药材未能寻到的药物给病人服下，试图借此延续病人的生命。

彼时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病逝命运的、对仿佛偷来的额外十八年生命和这位为了救他性命殚精竭虑的医生都只剩感谢和些微遗憾的藤原月彦正在死亡的渊流中挣扎，神智昏聩中被人扶起头颅灌下味道猩甜的药汤。

随着那古怪的猩甜和热流沿着食道一路流淌进胃袋，某种浓郁的力量突然自身体中涌动，托举着他浮出水面，仿佛再次出生的婴孩一般吸入新生的第一口空气。

不知名的力量和蓬勃的生命力在血脉之中跳跃涌动，活着的感觉如此美好。

他满怀感激地转头看向医生，试图向他表示感谢。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门窗紧闭的卧房里没有风，竖立在内室入口的纸屏连光线也一同隔绝在外，他半昏半睡这许多时日，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日是夜、是阴是晴。

但是，但是。

药炉上沸腾的白雾不该在半空中凝滞不散，床头用来照亮病人面色的灯台烛火应当会不停跳动，侍女投洗软巾的手连同被带起的水珠一起停滞在半空……

并非伪装的焦急担忧和祈祷神色还停留在医生脸上，新现的惊喜才刚刚漫上一半眉梢，如水火般不相容的两种神色共同攀在同一张面庞上，凝固成面具般的滑稽表情。

藤原月彦骇然得几乎停止呼吸。

口中还残余着药汁古怪又有些微妙熟悉的猩甜，他试探性地颤颤抬手去触碰医生，从对面玻璃珠一样凝滞的棕黑色虹膜里能看见瘦骨伶仃的手掌越靠越近。

本已无力得连抬举都困难的手臂里充盈着不知从哪里涌现的力量，他有些控不准距离，指尖像刺破一颗加多了白凉粉、弹性颇差的果冻一样轻易刺穿了医生的眼球。

同样的，没有血流出来，仿佛他真的只是刺穿了一团果冻。

月彦怔怔地愣在那里，突如其来又完全超出想象的变故使他一时间几乎不能思考，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带点机械感的声音。

“已发现世界崩坏节点，很遗憾是在这种时刻和你见面。你好，高次元的‘来者’。现在距本分支世界崩溃坍塌还有7分钟，请问，你想要继续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