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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惊异。皇上知道我要来,大概从父亲去世后他就想到了。总得有一次对话,来说明白这么多年的状况。
屋子里并未见皇上影子,宫人也没有,好像早就支开了。我正纳闷着,听闻外面传来琴声,那么熟悉的调子,正是《长清》!
我独自寻了过去,转过檐廊,看到皇上独自一人坐暖里,断断续续抚着琴。早知道当今圣上擅长音律,可现在看他弹琴的生涩架势,估计是忙于国事而疏遗了琴艺。
萧瑟风中,惟独琴好,声乐妙曼。
我轻吟着:&1dquo;乾坤无厚薄,糙木自荣衰。”然后拜下。
皇上放下琴,静默了片刻,问:&1dquo;你还记得些什么?”
&1dquo;念儿不敏,那时也委实年幼,记得不多了。”我有条不紊地回答,&1dquo;只是这曲子是家母日日弹的,怎么也不会忘。”有些话也不必说明白,比如那句&1dquo;乾坤无厚薄”,是他听了母亲弹长清调后喃喃出来的,让我给记住了。
皇上叹口气,&1dquo;天还冷,坐着说话吧。”一边有宫女扶我起来坐下。
我抬头看他,更加觉得他是老了。头花白不说,眼角皱纹也比往日深了许多。上次中秋陪他下棋时还是个jīng神奕奕的中年,此时则是疲倦落寞的老者。时间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留下痕迹。
脚旁炭火烧得旺,不觉得寒冷。
皇上淡淡说:&1dquo;朕记得,你正是荷开的季节出生的。”
我也淡淡地接上:&1dquo;皇上好记xing,正是那时候。”
&1dquo;一晃十七年。”皇上点点头,&1dquo;睿儿有十三岁了?”
&1dquo;是。”
他沉吟片刻,说:&1dquo;朕有一事和你商量。”
我大致明白他要说什么,俯身道:&1dquo;不敢。皇上有什么事,吩咐念儿便是。”
似乎因为尴尬,他停了一会儿才说:&1dquo;太子同我提过数次,说到而睿儿无母又失牯,赵妃自己有子已立世子,他的前景堪忧。恰巧容王妃上了折子,道容王无嗣,为留传一方血脉,请领养子。”停了停,才说,&1dquo;你父亲在世时我不方便提及,现在他去世,朕也可以做个主。弟弟是你嫡亲的,你自己看看,是让他继续留在定安王府,还是去给容王妃做儿子?”
短暂的冷场,只闻寒风chuī过树梢。然后我起身跪了下来,道:&1dquo;容王妃孑然一人,孤苦零丁,若睿儿能与之相伴,婶婶心有所托,睿儿也有慈母照料,更显吾皇慈恩。这天高地厚的恩泽,真不知如何报答?”
皇上深深看我。他说:&1dquo;那就这样了。陈睿袭嗣王,归在定容那房。容王妃慧德贤淑,饱读诗书,jiao给她朕也放心。”
我谢了恩,起身来。皇上皱着眉头抿着嘴,神qíng严肃,只点点头。那边,有宫女捧出来了刚才皇上用于弹奏的琴,放在一个方长的檀木盒子呈到了我面前。这也是把极品古琴,方才听皇上弹奏就可以知道。
皇上苦笑一下,&1dquo;这把&1squo;正吟’,正是当年你母亲为我献艺时用的。后来她嫁了你父亲,把什么都带走了,惟独把这琴留了下来。十六年来,睹物思人,如今人已不再了,东西,就由你收着吧。”
我伸出手时才现手在抖,檀木的芳香扑进鼻子,居然有点呛,眼睛便湿了。
皇上看我,摇着头,&1dquo;十八年啊!十八年!朕却还未把江山平定下来!”
&1dquo;皇上&he11ip;&he11ip;”他抬手断了我的话。
&1dquo;我以前总想着从你身上找你母亲的影子。那时候总想,这孩子长得不像紫珏。那股子yīn沉含蓄,倒像是继承了我。”
我听到这里,再是镇定,也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继续说:&1dquo;可是日子久了,觉得你到底还是你母亲的女儿。你母亲将你教育得很好,念儿&he11ip;&he11ip;”
&1dquo;陛下过奖了。”
皇上哼了一声,&1dquo;教得好啊。让我都不知道怎么拿捏你的好!”
我所能做的,就是跪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
皇上站了起来,轻踱着步。
&1dquo;朕告诉你,你的筹码,你娘留给你的最后的保障。并不是那块不知是真是假的牌子,而是陈睿!”
我一颤,握紧了拳头。
皇上的声音从我上方传来:&1dquo;你这样护他,是因为他是你母亲的jiao代,还是因为他是朕的儿子?”
一滴汗顺着脸颊滴落在青砖上。
我带着细微颤抖的声音说:&1dquo;陛下,我为睿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良久的沉默。
我紧紧拽住了衣角。
似乎过了一世,才听到皇上冷漠无qíng的声音响起,却像是宣判惩罚。
那带着一点愤恨的声音说:&1dquo;朕要看看,你能为你这个唯一的弟弟,做到什么程度?”
我背脊有一阵寒意顺着经脉窜到四肢,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不能呼吸。
那个冷酷的声音又响起:&1dquo;起来吧。李全,带郡主去休息。”
李公公过来扶我:&1dquo;郡主,随老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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