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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徐家映晚（第2页）

沈翎玉往椅子上一靠，长叹一声，道：“衔青啊，若说是得罪人，本宫真真是连自己也记不清——”沈翎玉话音一顿，蓦然坐直身子道：“若说最近，确有一人，饶是细算起来，得罪的不轻。”

戚负雪道：“殿下说来听听。”

沈翎玉摊开手道：“贺泽风吧。年前我砸了他的铺子，年后又搅没了他的姻缘，当真是要恨我入骨。”

戚负雪听见这名字心下一抖，他牵住沈翎玉的手，感受着手心的温度。

少顷，戚负雪道：“不错，若是有人把殿下撬了去，臣也要追着那人索命。”

“我这墙角只会见了锄头就往戚公子跟前躲，哪里会让别人得手。”沈翎玉道，她看向绛河，又说：“人丢了不好找，是大海捞针，但若她当真决心跟着贺泽风，想要不暴露就不能自己出城，只能等着南桑的使臣来接人，跟着贺泽风一道。”

“为何是接人？想让贺泽风留在这并不难。”戚负雪道。

无论是杀了他以除后患，又或是栽赃他一个有意起战的名头，昭宁帝便不会放他回去。不过前者难办些，约莫要费一番周折。

沈翎玉缓缓道：“这两日绣衣营影卫有报，此番使团中，贺泽风的亲舅父也在其列，往年贺泽风没动过要回去的心思，使团前来便也只是走个过场，今年有这位亲舅父在，无论如何都要带他走。”

见戚负雪神色紧绷，沈翎玉的语气愈缓和，她道：“日后如何都是造化，贺泽风回去亦有回去的好。至于徐映晚……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守口如瓶，徐家的火一起，世上便再无徐映晚，咱们彼此都省下些麻烦，只要她安分守己，就不必穷追不舍。咱们要盯……得盯着贺泽风啊，寒香绕这案子，说不准他还掺和了一脚呢。”

沈翎玉会想到寒香绕全凭着直觉，若是细想一些证据，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

春宴上沈孀郁郁寡欢，前脚断了情，后脚就有人从中作祟给她沈翎玉使绊子，这番言辞的确牵强，但沈翎玉的确找不到第二个人。

戚负雪默而不语，少顷道：“当日我见徐明远神色不对，予珩曾说过，徐明远有一房小妾用过五石散，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因而最厌恶五石散，他绝不可能自己沾染这东西，殿下可从这上面查一查。”

沈翎玉闻言看向绛河，绛河当即会意道：“我这就转告南星去查。”说罢，绛河退出房去，悄悄松了一口气。

沈翎玉揽过戚负雪的腰，指尖隔着衣料抚着戚负雪腰侧，轻“啧”一声，道：“不愧是衔青，本宫的好军师。”

戚负雪垂眸，拍开沈翎玉的手，道：“方才昏了头，由着殿下胡闹，殿下今夜要饿着肚子就寝吗？”

沈翎玉当属胜不骄、败不馁之流，再接再厉的将手又搭上去，借着戚负雪的话不要脸的拾级而上，道：“怎么会呢，本宫现下就饿了。”

走到门边的临池刚巧听见这句话，他身后跟着端着饭菜的侍女，临池道：“殿下，您再等等，我把这棋盘收了。”

沈翎玉笑容一僵，立马将手抽了回来，戚负雪看她一眼，抿唇忍着笑往床边走。

沈翎玉在姑娘们嫌弃她碍事前，自觉地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摆手，张了张口后选择闭嘴。

两次战败，沈翎玉彻底安分起来，等侍女们鱼贯而出，她就坐在桌边拿了筷子夹菜吃。

沈翎玉一声不吭，一个菜碰了一两下就不爱动了，她也不唤戚负雪，就自己挨在窗边，半晌吃一口。

在外手握生杀大权的绣衣营指挥使，硬生生在寝殿这方寸之地露出了委屈。

戚负雪倚着床栏，在花灯和沈翎玉之间看了看，终是走过去坐在沈翎玉对面，他抬手为沈翎玉布菜，道：“殿下再不动作麻利些，臣便要乏了。”

沈翎玉听了戚负雪的哄，又见他眼底带着倦意，便提了度，半盏茶的功夫用完了这顿饭。

沈翎玉扬声唤来人，侍女们低着头进来，收拾干净桌子，便又低着头出去，片刻屋子里便彻彻底底的剩下他们二人。

沈翎玉微微俯身，将戚负雪抱进怀里朝床上去，道：“这阵子忙，许多事没来得及同你讲。”

这转折来的太快，戚负雪微微愣神，“殿下？”

“方才都是逗你的，本宫不是什么贪官污吏，没道理可着咱们渊清公子欺压。”沈翎玉道：“我未曾与你说过，但你想来知道些。”

“我母亲是皇上的胞姐盛安长公主，我的名是母亲生下我时取的，留下这个名字便故去了，没人知晓我这名字是何含义，但左不过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儿的期盼。”沈翎玉坐在床上，她平淡的叙述着伤痛，道：“先汝南王燕凛乃当今太后的父亲，其子燕扶风是我的有血亲的舅王父，因着我早早没了母亲，他们一贯疼爱我，如同皇上与太后这般，故而我虽没有生母，却也不缺宠爱。”

戚负雪忽然抬起手来，覆上沈翎玉的唇，低声道：“揭开疮疤就要再疼一遭，殿下别说了。”

沈翎玉笑笑，一手握住戚负雪的腕子，与他十指相扣，道：“那你不想知道？”

“不想。”戚负雪道。

沈翎玉却不信他，分明对姜知知晓她表字一事十分在意。沈翎玉道：“无妨，只是最初时痛极，眼下说出来不算太疼。”

“你没见过我舅王父，他最爱闲云野鹤的日子，从前总带着妻儿游离四方，后来听说我要跟着先汝南王学功夫，无论他多么珍爱的宝贝料都舍得给我融了做兵器，我库中还收着一柄刀，那刀只用了一次，是我出师那年舅王父亲手所赠，他——”

沈翎玉顿了顿，又道：“他亦是用这柄刀自戕于我面前。舅王父的妻与他情深，第二日便携一双儿女殉了情。师父上了年纪，没能熬住丧子之痛，最终也去了。我的表字长宁，便是他们二人所起，这事只有亲近之人知晓，先汝南王府没了，世人只知舅王父起了谋逆的心思，没人知道是我亲手了结了这桩事。自那时起，我身边的人都不再唤我长宁，怕触及我伤心之处，但也只有姜知明白，我不需要这些小心翼翼地关护，因而时至今日，唤我长宁的也只有姜知一人。”

戚负雪指尖麻。

长宁、长宁。

取自长乐安宁之意。

却偏偏事与愿违，所求不得。

得了这表字的沈翎玉没能做到，为沈翎玉取了这表字的人也没能得了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