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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人非圣贤(第2页)

云娘目光落在他身上,定定看了片刻,随即扑进他怀里,哭咽道:“你怎么这么傻。”

云娘明知刘垠功夫极好,但她就是心慌,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她怕极了刘垠会有半分差池。

刘垠却心疼云娘衣衫单薄,心如刀割,他恨不能一刀劈了自己,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刘垠眸中的痛色无以复加,他并非圣贤,心中缓缓有了松动的迹象。

刘垠看着云娘苍白的脸,他低声道:“云娘,不如……我们忍忍,只要今夜过去,我便进宫向殿下请罚,殿下仁厚,断然不会要我性命,我们此后便离开盛京——”

“夫君,云娘已经活不成了。”云娘打断刘垠的话,“殿下待我们不薄,你今日若这般做了,日后带着云娘苟且偷生,云娘与你都会良心难安。云娘断然不愿夫君做这忘恩负义之辈,日后夫君不受云娘拖累,未必不能做个将军。夫君毕生所愿,不就是做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吗?”

刘垠将云娘罩在怀里,喉咙酸涩,无论如何也应承不下。

-

朝乾堂上,昭宁帝询问戚负雪如何。

沈翎玉隐下戚负雪会武一事,只道:“戚公子身子羸弱,今夜全凭近卫相护,容华来时仔细瞧过,并未受伤。不过今夜折腾这么一遭,只怕要病上两日。”

昭宁帝沉吟道:“嗯,朕稍后让御医去你宫中,给戚负雪再看看。朕听说你点了太医院的仉青松,他的确是个堪用的,今日便也让他去看吧。”

“容华领旨。”

沈翎玉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眼底藏着烦躁不安,自打昭宁帝让周如兴去宣了口谕,她便未放下心来,然而绞尽脑汁也想不透问题出在了哪。

昭宁帝见她无精打采,道:“瞧着你也乏了,便早些回去吧。”

沈翎玉行礼道:“方才一进门时听周公公说您还未用膳。”

昭宁帝笑道:“定了梅淑仪。”

沈翎玉道:“容华告退。”

沈翎玉带着南星走出朝乾堂,与回来的周如兴正撞上面,她见周如兴面带笑意,抬手拦住了人问生了何事。

周如兴道:“上天保佑,那余下的刺客已被缉拿归案,奴婢正要去禀告皇上。”

沈翎玉心中的不安愈强烈,她问;“怎的这般快?”

周如兴道:“原也是要费心搜查,只怕是没两个时辰找不出,不过方才有禁军放了传递消息的烟火,锦衣卫这才能及时赶到,将那几个刺客尽数活捉。”

沈翎玉又道:“公公可知那烟火在什么方向?”

周如兴道:“天禄大街挨着醉月楼西侧那边。”

沈翎玉在月下微微睁大了双眼,她勉强撑起笑,道:“多谢公公告知。”

周如兴被沈翎玉放了行,连忙走进朝乾堂,南星跟在沈翎玉身后,察觉她心绪不佳,问道:“刺客被抓,殿下不高兴吗?有了这些活口,在北镇抚司审上几日,无论如何也能撬出些有用的消息。”

“抓住了刺客自然是好。”沈翎玉沉声道:“但在醉月楼西侧,那还有个临安巷。”

南星虽不记得临安巷是什么地界,却没再多问,噤若寒蝉,委实是沈翎玉脸色太差,叫他不敢再问。

直到两人回了重华宫,遇上站在门口的绛河,婢女接过沈翎玉的大氅,绛河站在一旁没急着叫水。

“殿下,公子一回宫便回了琼瑜阁,至今都没出来过。”

沈翎玉“嗯”了一声,她屏退一众宫人,只留下了绛河,冷声问起了旁的事:“你且说说,临安巷生了什么?”

绛河一愣,继而跪下身去,痛声道:“绣衣营刘垠已死,被刺客一剑穿心。刺客重伤,逃离之际被锦衣卫捉拿,属下赶到时,云娘已死在刘垠怀里,她手上还攥着刘垠买的桃花糕。还有云娘……”

绛河说不出那些话,她恨恨道:“殿下,那群畜生该死。”

不知过了多久,沈翎玉指尖挪动,道:“啊,这样,我知道了。”

沈翎玉平声静气,心情似乎并未受扰,她吩咐道:“绛河,让人打热水来,我要沐浴。还有,等下仉青松到了,你让南星带着他去见衔青。”

绛河领命起身,这才注意到沈翎玉泛红的眼眶。是了,刘垠的婚事还是殿下亲口允的,院子也是殿下挑的,怎么会不记得临安巷住了什么人。

沈翎玉无声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宫人们提着热水端着香料花瓣进进出出,他们朝沈翎玉行礼也未得到回应,直到年纪不大的小宫女走出来,对沈翎玉行礼说:“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嗯。”沈翎玉收回视线,道:“都退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今夜本宫不叫人,谁都不许进来。”

小宫女怯怯地看了看沈翎玉,沈翎玉抬头见她还站在原地,道:“还有事?”

小宫女胡乱的摇头,又道:“您心情不好。”她不敢就这么离开,今夜的事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她怕沈翎玉会出事。

沈翎玉站起身来,抬手摸了摸小宫女的顶,她轻吸一口气,温声道:“去吧。不放心的话守在门外也可以。”

小宫女听见沈翎玉略哑的声音,她福了福身子,小声应道:“诺。”

待人都清了,沈翎玉去了衣裳迈进水里,她将自己沉入水下,此刻她的脑袋已经混沌不清,她甚至连多余的思考都没有力气做,只能重复回忆她与刘垠最后交谈的几句话。

明明在两个时辰前,刘垠还为她挡过刀,沈翎玉那时还同他说,此事要给他记上一功,待回了重华宫就给他换个差事。

刘垠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他说他要个事少钱多,能多陪陪内人的闲差。

刘垠那时脸上还粘着血,但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的,里面没有因时常隐匿于黑暗中而渐渐生出的对生命的漠视,未来之于他似乎是值得向往的事物。

沈翎玉蓦然坐起身,她剧烈的喘息着,再睁开眼时,那双时常温柔的眼眸已是猩红,直到守在门外的小宫女来问水凉不凉,沈翎玉才恢复到平素心如止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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