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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乱世妖僧之庄门夜宴（第1页）

庄府，华灯初，丫鬟老仆环侍内廷外阶。

金氏居中席而坐，徐善、李世农分坐左右，庄连克、庄文良、金文炳夫妇及其他子嗣依次展开，钟管家则立于正厅门口，似在等待“关键人物”到来。

“嘿，没规矩！”金文炳轻轻拍打了一下庄文良伸出去夹菜的手，庄文良习惯性的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哎，我说，钟老头！咱们人都齐齐整整坐好了，啥时候起菜开席啊？”庄连克顺势不耐烦的催促道。

“今日晚宴，遵照老爷的意思：一是为远道而来的李仙翁接风；二是答谢雪窦寺道衍师父的诵经祈福之功，请大少爷和诸位主客稍候片刻。”钟管家如同背戏词一般，谨慎地回应。

毕竟李世农是金氏请来的贵客，且金氏近年来吃斋念佛，对佛家的礼敬还是有的，于是示意大家稍等勿躁。众人见状，自然不敢再造次。

约过半柱香功夫，金氏看道衍仍未出现，开始话：“钟管家，这雪窦寺的师父可是在老爷房中？”

钟管家回头望望，不见人影，只得点头称是。

“从老爷的临水居到这里，不过一二里脚程，半柱香时间还到不了？要不让我的轿夫亲自去接一下？”金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钟管家拭了拭额的汗水，急忙说道：“夫人哪里话，不必不必，应该到院外了，我这就去迎！”说罢赶紧大步向外走去。

刚一出院门，只见道衍闲庭信步地缓缓走来。

“哎哟，道衍大师父，我在里面都快撑不住了，你还在这里不紧不慢啊！？”

“徐善到了没有？”道衍问。

“到了，你赶紧的吧！”

“金文炳也在吧？”

“都在都在，快走吧！”钟管家急忙催促着，一面又小声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吧？”

“放心，今晚，收网。”道衍嘴角抿出一丝坏笑。

酒过三巡，一堆虚假浮夸的寒暄堆砌之后，金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庄连克，庄连克立刻会意，起身向道衍敬酒：“呃，道衍师父，这些时日承蒙您一直守在家父身旁日夜诵经，刚才仙翁也说了，家父伤情维稳，依您看，家父何时可以病魇散尽？好让我这个不孝子可以前去请安啊？”

“大少爷言重了。算今晚一轮，祈福法事就圆满了。”道衍以茶代酒，不露声色地说道。

“那就是说，明日一早，我们都可以去给老爷请安了？”庄连克追问道。

李世农只顾低头饮酒，钟管家在一旁神情沉重，道衍则神情坦然地说道：“当然。”

“不过，”道衍接着问道：“关于庄翁的遇害过程，在座的各位没有人关心吗？”

此问来得突兀，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庄连克愣了一下，旋即厉声道：“当然关心，谁不关心？此事自然是一定要彻查到底！我还要把那个设计刺杀家父的恶碎尸万段！”

“听这话的意思，道衍师父是知道背后的因果？”金氏到底还是有主母风范，平静地问道。

“贫僧这些时日有幸留守于庄翁卧榻之侧，听庄翁说了一些因果。”道衍边说边扫视了一遍众人，众人皆惊，唯独金文炳低头给左右倒酒，似乎完全置身事外。

“当然，更重要的，是钟管家忠心用事，不遗余力为老爷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衍不忘称赞一下钟管家。

大家齐刷刷望向钟管家：这钟管家还真有点本事啊！众人的眼光望得钟管家背后冷汗直流，心想：“你这贼和尚，知道啥你说就是了，扯我干嘛？”。

“事关重大，道衍师父，如有什么实情，且说来听听吧。刚好府判徐大人也在这里，可以为我庄府主持公道啊！”钟管家用眼神示意道衍别再卖关子了。

徐善放下筷子，看了一眼金氏，默不作声。

“好吧，我把知道的原委从头和各位说一下。”道衍放下酒杯缓缓说道：“如果说得不对，大家权当听个故事吧！”

“这故事啊，得从囚龙岛说起。”道衍顿了顿，站起身来，字正腔圆地说道：“庄家的海运生意原本是四平八稳，但自从王轮借故与庄大少爷结交开始，事情就有了变化。”

“由王轮从中斡旋，勾结了明州官府，军需漕运，沿线大明水军，再加囚龙岛的一众海盗，结成了一张黑网。他们的做法是，先让海盗把军需劫了去，再由同伙的官军去剿回一部分，然后再暗中将一部分给同伙的官员，如此往复，海盗得利，官员分赃，水军邀功，皆大欢喜。”

说到这里，徐善坐不住了，大喝道：“这妖和尚，竟公然在此污蔑朝廷！来人呀，立刻拿下！”

随行的几个明州府衙兵丁正欲前，忽然听到一阵铿锵密集的铁蹄声——原来汤和的部将已率兵包围了庄府，此刻更是策马直入内院，持刀分列酒局左右。

徐善骇然：“陈千户，这，您这是何意啊？”

“奉汤将军令，来此协助道衍师父及钟管家查办庄定海一案！”

“这，咳，陈千户，查案是州府衙门的事，哪里需要劳动汤将军的部队！再说了，他二人一个是挂单和尚，一个是内府管家，他们？他们查什么案啊？您请回吧，这儿交给我就行啦！”

“寻常的民生案件，自然是交由州府衙门管；但里通倭寇，劫掠军需，谋害我大明商贾领袖的案子，涉及我大明的朝廷体面和三军命脉，恐怕你徐大人拎不动吧？”陈千户毫不客气。

徐善不敢再多言，其余人等亦静默。

道衍虎步蛇顾，看四座皆定，便清清嗓子，继续讲他的“故事”。

“庄老爷与囚龙岛老岛主王蜒是有交情在的，但交情也止于交个“买路钱”，庄老爷并不打算作奸犯科，去赚那些“砍头钱”；老岛主王蜒也是盗亦有道，只想做个纯粹的海盗，从不与官府勾结。但少岛主王轮不一样，此人野心勃勃；而这一点，与庄府的大公子倒是很像。”

“你个老秃驴，你…”庄连克站起身来开口要骂，却被汤和的亲兵生生按了下去。

“庄老爷与老岛主不愿参与计划，庄少爷与少岛主却是一拍即合。大概是庄大公子一个人胆气不够，智谋不足，于是，自然向从小宠溺他的娘亲，也就是庄大夫人求助了。”说到这里，道衍故意停下来看了看金氏。

金氏面色铁青，并不言语。

“金氏虽贵为庄府大夫人，但利山难填欲壑，仍是想为金氏一门谋万世家财。于是联络了她的情夫，也就是这位明州府判徐善大人…”虽然是众所周知，但道衍如此不加遮掩地明言，仍是让金氏徐善两人无地自容。

“你这是血口喷人！你…”金氏咬牙切齿的咒骂，徐善一对贼眼不知该往哪里看，好不尴尬。

“不急，不急，大夫人，故事才刚刚开始。”道衍看大家听得聚精会神，好像也来了兴致。

“除此之外，王轮利用手下销魂蚀骨的女优柳情，将朝中、军中相关人等，也一一笼络，稳稳拿在手中。原本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但是，瞒天容易欺世难，时间久了，庄老爷似乎开始有所觉察——而他的遇害，大概就与此有关。”说到这里，道衍又一次停下来，环顾了一下席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