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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之后并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仅这一点就让她困惑不解,这是自同意收留并来到自己的公寓之后斯洛莫娃对她提出的第一句问话。
小姑娘正东张西望的观望着这间屋子里的华丽陈设,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奇异芳香,听到这样的问话时就眨巴着与她母亲极为相似的灰色大眼睛好像是不太明白似的反问道:“我妈妈没有告诉你吗?”“没有!”斯洛莫娃违心而又果断的给予了回答,却仍然紧紧地盯着她继续等待她的回答。
“噢,我们现在的情况糟透了,我妈妈近来一直说是要去找我的父亲,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父亲就已经去世了呀。”她的天真同样也道出了不相信母亲说的是真话,但是她当时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也只能有这么一丁点儿的留存记忆。然而就在她紧锁眉头的片当她总算是回答了算是搞清楚的问题:“我妈妈不是说会来看我的吗?那时您再帮我好好的问问她。”
斯洛莫娃只是点点头说:“是的,她说了。”
看着眼前这位天真可爱的孩子,斯洛莫娃那不能自拔的游丝异念非但没有产生任何改变,反而转嫁仇恨的欲火却是越来越更加强烈,“这些可恶的男人!”矛盾的心态迅的在她胸腔内扩散开来,本来清晰可人的画面顷刻间又变得混浊不堪;她的两个父亲竟然都是糟蹋自己的恶魔!
‘我是鹰,可是我没能啄到……’她默念着福音里的一小段。
大约半点钟过后,斯洛莫娃表面平静地又和小姑娘拉起了家常:“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他是怎么去世的?”
“我只知道我父亲的名字叫安德烈-尤什卡,其它我就不知道了。”她把刚端起来的茶杯又放了下来,表情有些沮丧地补充道:“自从没了父亲后,我们就慢慢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娘俩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们一直都住在霍尔镇上,来到这里已经有十多天了。”
斯洛莫娃的心又被利刺狠狠地给扎了一下,她忍受了这些继续问道:“很艰难吗?”小姑娘翻着大眼对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个该死的!’她又一次在心里对那个人诅咒着。‘如果我现在就告诉她,是她的生父杀死了她的‘父亲’她又能怎么去看待自己的母亲呢?’她这么想着,同时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斯洛莫娃把糖果盒朝她的面前推了推,看着她将糖果放入口中的畅快模样,然后站起身来掏出她母亲塞给她的那封信有意识的走到壁炉前划了根火柴将它点燃后扔了进去,这显然是留给她的最后印象。待她缓缓转过身来时对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严肃:“安德烈-伊万莫芙娜,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是玛莎,玛莎!你记住了吗?”伊万莫芙娜望着那双令她生畏的眼睛怯生生的只顾点头了。
后来玛莎知道了她的恩人所做的行业,不但没有出现抵触的情绪,反而对于这样的生活觉着很满足、很快乐。
霍尔镇是个提起来就会让她们共同感受到忧伤与憎恶的地方。
斯洛莫娃自从离开那里以后几乎就没有再提起过它,当她浏览了那封简短的告白书时,她浑身不由得便产生了一阵振颤;那时的她便知道伊万莫芙娜的母亲一开始就在说谎,现在她才认为她编造的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谎,但是,这个谎也是能够被她原谅的,其目的也就无非是想让她的女儿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我替你复仇!可是我不能告诉你,请上帝宽恕我,我要让污浊的灵魂换得应有的回报!”当时她在马车驶离的那一刻就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蹒跚背影时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她的复仇方式错位而又扭曲。
当她在警察局门前再一次见到伊万莫夫娜的母亲时,尽管她已经变得白苍苍、骨瘦嶙峋的,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是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伤寒印渍还是迫使她望而止步,不得不立刻掩鼻而去。怜悯加憎恶使她在见到尹弗斯基时的第一句话便是:“尤什卡的情人躺在门外的大街上。”
这位一向傲慢无比、唯我独尊的家伙突然听了这样的告知几乎快要蹦了起来,他红润的面庞已经彻底改变了原有的光泽,然而,他奇迹般地控制住了自己,小眼睛里却喷射出一道令人畏惧的寒光凝视着眼前告诉他实情的、也算是他最亲近的女人,十分平静的说:“我不知道谁是尤什卡。”这就意味着斯洛莫娃将要为此付出代价!
以寻欢为乐为要的弗拉基米尔-尹弗斯基第一次见到玛莎时便迫不及待的与其交欢时,斯洛莫娃真的好想这一时刻上前招呼一声玛莎以前的名字,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去做,她当下的灵魂就像是受到了上帝的责难、又像是得到了上帝的许可而让她徘徊在惊恐与宽慰之间,非但没有享受其精心筹划成功之后的心悦,反而使她的血液流不断加快,她烦躁地端起了水杯猛灌了几口冰凉才颓废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像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应该是没有过的。张强打起精神按照清国的习俗在开年的第一天将身边可用的熟面孔和友人聚集在一起作为最美好的开端,这一点,当地人也是有着相同的习惯。只不过这样的邀请在以前不用说也是安排在自己的家里,而这次就不同以往了,他特意把聚会的地点选择了几年前到过的地方——保罗大街最西边的特维尔贝加酒店第九号间。
有点与上次不同的就是:他同样也是早早就来到了这里,而这一回则是刚一进门就被服务生直接引进了会客厅。
他预计他今天的动机将会使这里的人们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也非常自信的认为所有到访者都不会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只有邀而不来者才很难说。
他往自己的高脚杯里斟了些许红葡萄酒就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假装品尝着——因为他从不喝葡萄酒——脑子里却翻来覆去的活跃着新近出现的一些异常事件,当然也包括他日日思念的叶列维斯基和做起事来从不耍滑的傅二娃分别给他来了既耐人寻味又令他不爽的电报,遗憾的是今天是不能和他们二位在这里欢聚了;但是无论如何他今天也得把在托索夫船长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来到这里的每一位客人,他极具希望这样的消息能让到访的客人很快的将它传播开去;他的口角微微向上翘了一翘,尽管阿芳不这么认为,尽管斯洛莫娃也摇着头对他说:“人有两类,聪明人做实事,快乐人做闲事。”
然而这些话他都没有听进去,或是压根就不在听。
在重复客套的寒暄氛围下,客人们络绎不绝的相拥而至,其果然没有出乎他阿芳的预料,尹弗斯基警长今天没有前来赏光。
至于斯洛莫娃,她说了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参与任何与‘芙蓉院’无关的的活动,所以昨天张强就已经将节日礼品给她送了过去,而且是夫妻同去的。‘库兰伊’的主要成员今天基本上都来到了这里,与之合作的巴普洛佐夫先生携同他的夫人正巧来这里拜访他的一位好友,故而也接受了邀请,这又让张强平添了一份自信不已。
当有位市政官员在他面前提起尹弗斯基时,张强是这么回答的:“每到这个时节我们的警长总是比谁都要忙。”
在受邀请的人群里除了几名市政官员,还有警局里的老面孔以及玛利亚的信奉者和一些矿石贩运人,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是通过安德烈-罗波夫而相识的,故而张强理所当然的也就先提到了他,然后才说了一些感谢这里的人们对他的关心与帮助之类的话,也少不了反复强调了他们的产品给这里的采矿业乃至这座城市都带来了新的生机这样的自吹自擂。
他说:“尤其是在铸造方面,我们的工厂很快就将有所更新,也将会产生出更多的创举。”起初围坐在桌前的人们还有不少拍手鼓掌的,相互之间还用不同的方言小声交流着,当说到他的友人彼得洛维奇先生在议会下院供职时,下面就出了一阵唏嘘声,因为在座的人当中基本上是没有几个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因为当地人只知道彼得家族的姓氏是名门望族。
当他再次提到感谢沙皇政府帮助大清国赶走了盘踞在满洲的日本人、不得不佩服这里的政府在这次控制鼠疫方面所做出的有效举措……,这时,他明显感到了人们对他的说辞已经没了兴趣,在悄然动起的推杯换盏声中,他匆匆的结束了平生第一次的公开‘演说’,带着灿烂的笑容加入了开怀畅饮的行列。
刚开始敬酒时话说的还比较斯文;什么今年的气候比较暖和啦、哪儿的姑娘性格最为温柔之类的话,就连忠实的追随者也在向陌生的客人输灌着奥斯曼毁了拜占庭的罪恶。可是说着说着就不像个样子了,话风变成了哪家的寡妇每天都不闲着、皇宫里的事儿你哪能知到……直至听到某些晦言碎语时才让阿芳感觉到巴普洛佐夫夫妇二人很不自在,她看看张强还是那股热情劲在向客人频频举杯助兴,要么就和身旁的几位官员比划着侃侃而谈;她开始有些躁动不安,担心他言多必失,便有意无意的和比较熟悉的人们举杯往来时特意把客套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想引起丈夫的注意,但都无济于事,她便极尽表现出最柔美的笑貌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对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官员举起酒杯说:“希望我们所做的一切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可,也希望尊敬的先生常去‘库兰尹’工厂做客。”
那位官员高兴的满脸胡须都在震颤,他一口就将满杯酒喝个精光,末了刚想开口又被张强把话给接了回去,几次类似可以把话引开的机会都没能凑效,她只好在心暗自叫苦:‘他今天的异常表现太忘乎所以了’。而他满脑子里装的事情可能只有他一人才能知道。
恰在此时,邻桌的两名警察的对话总算是把一时不停吹嘘的张强给拉了回来,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像是自己想听到的内容;那位名叫尤金的是警局里的老资格,他可能是受到周围说笑的影响带着几分醉意对他的同行说:“你不知道吧,那次死在大院门前的那个‘老婆子’是谁你肯定不知道。”“嗯,你还别说,我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难道你知道?”那个年轻警官犹豫了一下又反问起他来。
“来,干了这杯我说给你听,”老资格说着就一仰脖子喝尽后就像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一样把头贴近了年轻人的耳朵说:“她就是原来孤儿院长的情人,以前她可是个大美人呀。”说完还出了放荡的淫笑,好像他曾经也沾到过她的便宜一样。
本来他说话时的嗓门声就小不下来,加之这么一笑就更加提高了张强的注意力。那位年轻的警官显然是来了劲头,他凝望着老哥又急切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不知道的,那年我还…我还……”不知怎的,尤金说到这里突然来了个缄口不语,任凭年轻人怎么催促他也不再提及刚才说过的话了,只是一个劲地劝着对方与他喝酒,直到宴席快要散去的时候,一位当地的鞑靼员工来到他们二人的面前悄悄的对他们说:“今天东家张先生邀请你们二位去芙蓉院乐上一乐,费用已经付过了。”两人听了顿时都为之一振,尤金拨弄着胡须与他的部下相觑一笑,频频点头谢过。
这个得来全不费工夫消息对于张强来说简直就等同于钻石一般的珍贵,不仅如此,它还和阿芳现现的那些奇巧不谋而合,也就是说,斯洛莫娃一定知道这其中隐藏着更多的隐情,对此他已经深信不疑;他咬了咬牙:尹弗斯基一天没有被他催毁,他的仇恨就一天也不能被消除。
他和阿芳回到家中时又是夜深人静时,为他俩开门的方姨说:“恒昌也是才睡不久。”张强精神饱满的对着她做了个二指响的动作后就径直上了阁楼,方姨惊愕的对着阿芳说:“他这是,他又取得了什么好成绩了吧。”阿芳对她说:“大冷天的,你也休息去吧,他就是这个样子。”方姨应了一声,但还是对他居然对着自己打了个二指响动作感到害怕,她害怕她和契柯夫的事情败露,老马就是现成的例子,直到她把楼下的灯火全都熄灭之后,在黑暗中她还在不停的学着忏悔。
阿芳看了熟睡中的儿子后就回到了张强的身边,心里想着:今晚无论他怎么着也是该给他降降温度的时候了,再这样得意忘形的展下去不仅会使他迷失方向,甚至还会招来想象中的麻烦。
当她进入热被窝时,酒后的张强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紧紧地就将她抱在一起就要做出她最需要的举动时,她却轻轻地挣脱了他,十分平静在对他秒笑的同时话已经出口了:“今天是你最开心的一天。”他略有些迟缓的说:“是...是的。”原有的兴致与冲动顿然消散之时,原本还搭在她身上的那只手也从她的腰间滑落了下来。
“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见他没吱声阿芳就接着说:“最近生的事太多,”这时候张强声了:“你...你和我谈?”他明显有点厌烦了。阿芳认识到了自己的顾此失彼就凑近了他,用体贴入微的口吻继续对他说:“我知道你是用心良苦,难道我不知道你想复仇?可是现在的确不是时候,”她伸出纤细的小手想去触碰他的脸被他挡开了,她索性大胆的继续告诉他:“你必须知道彼得洛维奇现在离我们太远了,尹弗斯基随时都可以把我们碾压成芥末,听我一句劝,再等等吧。”
屋里安静的出奇,他强压了压不想让它蹦出来的无名火气说了句:“说完了吧”然后就把身子转了过去。
这下倒好,本想火的没有火,一向体贴温顺的却起了火:“我在正经和你说事呢,你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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