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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的碰撞（第1页）
“日泰让刘栋卖皮子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点不舒服，他们是巡山队，打击盗猎分子的，怎么能知法犯法，把缴获的羊皮拿去卖？但看着刘栋把头悬在车顶，不眠不休，挣扎着终于把达瓦送到医院，凑不到钱只好卖皮子，好不容易补齐物资返回无人区却掉进流沙，一点一点被流沙吞噬的时候，我太绝望了。”
“不卖皮子怎么办？没车没枪没油没粮食，队友还伤的伤，残的残，不卖皮子哪儿来的钱？”
“穷，太穷了，通篇没有提一个穷字，贫穷却从字里行间冒出来。”
“真的穷，马占林说剥一张皮子五块钱我都惊了。现在国际市场上一公斤藏羚羊绒一万美金，一张藏羚羊皮可以提取二两左右的羊绒，就价值一千美金。一千美金，美金，而他只能拿五块钱。马占林有个儿子原来还是当医生的，为了五块钱在滴水成冰动不动就肺水肿的高海拔无人区上剥羊皮。”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贫穷！”
“你们知道比这更绝望的是什么吗？书的第一页就写了，此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阿旺在，盗猎的不敢过来”和“不要让藏羚羊以为人类很友好，那会让盗猎者有可乘之机”一跃成为初代网络流行语，这时候要是不懂这两句话，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网上冲浪的新时代网民。
如果只是官媒和天涯小说版块的唱好也就罢了，这时地方和私营媒体的唱衰也开始了。
正是伍凛亦率领徒子徒孙对周立的口诛笔伐。
初初拿到《可可西里》，看完之后，伍凛亦沉默了：“这，跟她有钱却不买花有什么关系？”
申坤也沉默了：“这本书好像不是为她有钱却不买花做自辩。”
钟橙更是沉默良久：“我觉得……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觉得的。”
在购买《可可西里》之前，伍凛亦师徒自认为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内容，不外乎就是继续用那套“善良要有锋芒”，“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疯外耗世界”的说辞粉饰自私自利的虚无主义。
结果，半点没提。
小说当然是有主旨的，但这个主旨跟预想的主旨毫无关系，所以伍凛亦压根没看出主旨来。
虽然对小说的主旨摸不着头脑，但只要是周立撰写的，大肆抨击就对了。
定下这样的基调，伍凛亦开始挑书里的毛病了。
《可可西里》中压根没有完美无缺的角色，即使是负责打击盗猎分子的巡山队员也有着显而易见的毛病，所以很快的，伍凛亦就挑出了好几处值得抨击的毛病。
“这个叫日泰的队长，为了问出老板的下落居然殴打盗猎分子。这是什么？这就是动用私刑。”
“他还让队员刘栋卖皮子，他们是抓盗猎的，缴获皮子应该上交，而不是私自贩卖，这是监守自盗。”
“明知道没粮没油，就该放弃追捕，他坚持追捕，这是不自量力！为了追捕老板，让已抓捕的盗猎分子徒步走出无人区，这就是谋杀！幸好是死了，他就算活下来也应该为自己的谋杀行径负责任。”
申坤和钟橙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道。
“逻辑稀碎，三观不正！”
“这就是故意丑化巡山队员，丑化行政团队！”
师徒一拍即合，当即提笔开始了对《可可西里》的抨击。
郑胜利方只比伍凛亦师徒慢了一两天，他利用自己在组织中的影响，将自己给周立弘法反被怼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成了周立对组织对宇宙主佛的不恭敬，以此号召组织的信众写檄文声讨周立。
组织有着自己的成熟的宣传网络，檄文完成之后，立刻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向上向下渗透。
有了组织的添油加醋，《可可西里》真正地火了，各种意义上的。
就连偏僻如云翳，都能在镇上唯一的一家新华书店十分显眼的位置看见陈列的《可可西里》。
李刚加印的十万本销售一空，又加印了二十万本。
印刷厂负责人欲言又止，试图以经验之谈劝说李刚，然后现这本书的销量压根不按他的经验之谈出牌，索性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下去，只安排工人机器加紧印刷装订。
大火伴随的自然是非议，从天涯社区的留言就能窥见一二。
“什么？周立跟周立是一个周立？”
“来个人，把楼上的话翻译成中文。”
“原文：什么？周立跟周立是一个周立？译文：震惊！小说板块爆红的《可可西里》作者与时事板块被爆锤的无道德无素质无修养三无小学生系同一人，有才无德，狼心狗肺。”
“这么一看，《可可西里》也没有大家吹得那么好，我买个文具盒十块，吃顿肯德基少说也要花三十，这些人竟然为了五块钱进无人区玩命，太没有逻辑了。”
“还打人，动用私刑，卖皮子，监守自盗，主打的就是一个知法犯法呗。”
却也有人为《可可西里》说话——
“这篇小说很有意思，虽然新概念的举办已经让我们明白英雄不问年龄，但这篇故事用笔老练辛辣，还是很难让人相信出自一名小学生的手笔。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深思的地方，不仅仅是人与自然，人与动物，温饱与理想，苟且与坚守，更是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的碰撞。我受过系统的法律教育，试图将自己放在日泰的位子，看自己能否坚持住应该坚守的程序正义，即不通过殴打盗猎分子获得老板的信息，不通过贩卖皮子来获得继续搜寻盗猎分子的物资，我不能说是绝对不能，只是很难，非常难，像登天一样难。”
作者的身份很快被扒了出来，是北京某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之一。
从业十几年的大律师，在业内颇有声望，闲下来喜欢在网上免费为人解答法律疑问，亦有一批拥趸。
他一言，《可可西里》自然迎来了更高程度的，关于法条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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