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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求死不能（第1页）

刀光。凌厉的刀光，从天而降。

赵先勇只觉得眼前一闪，左肩一轻，片刻的麻木后，钻心的剧痛才从左臂袭来！

左臂，左臂？

他骇然回神，瞥见燕破岳抱着凌寒从地上跃起，手上寒光如雪。他反应亦是奇快，疾疾倒退数步，堪堪躲开燕破岳夺命的一刀。

下一刻，他已痛得咬牙切齿瑟瑟抖——只见左肩血骨嶙峋，整只左臂早被燕破岳一刀卸下！前方草地上那粗粗一长条，不正是他的断肢？

眼见燕破岳三两步抢上前，从地上拾起朔月刀，一刀又劈了过来！赵先勇吓得转身就跑，顷刻已至山丘之后。

其实他就算断了一臂，此刻燕破岳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不是燕破岳，他怕死，他怕痛，所以他根本没想过抵挡，他只想着活命。

他跑出十几步，听到身后并无脚步声追来，转念一想，又极为不甘。此刻也顾不得要独占人丹了，他勉强提起内力，高声长啸：“诸位！人丹在此！”

燕破岳原本就没打算追他，提刀刚往山下跑了几步，便听到赵先勇出声示警。他和凌寒都吃了一惊，知道情况不妙。他加快步伐，往山林中跑。

脚步声从各个方向传来，很快越来越近了。

燕破岳抱着凌寒，躲在一片人高的灌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已有四五拨人从这里搜寻了过去。好在绿野茫茫，要在这漫山遍野中找到他们，并非易事。只是凌寒渐渐体力不支，时睡时醒。

天色全暗的时候，燕破岳抱着凌寒从草丛里缓缓起身。

凌寒被惊醒了，大气也不敢出，抬头却只见漫天星光下，燕破岳的脸疲惫而温柔。他无声的抱着她，蹑手蹑脚往草丛外走。凌寒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天色一亮，群雄必定开始新一轮的搜寻，那时他们苦撑了一夜，只怕难敌。

刚走出草丛，便听身后一个幽幽女声道：“终于现身了。”

燕破岳和凌寒俱是一惊，对望一眼，燕破岳已拔刀，冷然回。

然而夜色幽暗，迷迷蒙蒙，又哪里辨得清敌人的方位和人数。

燕破岳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持刀在前，缓缓后退。却听先前的声音又叹道：“燕破岳，将她交出来吧，我让你活命。”

燕破岳知道自己身在明处，避不可避，冷冷道：“你可以试试。”

那女声却叹道：“你刀法太厉害，我自是打不过的。可我也有别的法子……”话音未落，忽见林中升起浓浓的白雾。

雾是易散之物，原本不能聚集。可这一团大雾却似有了生命，以极快的度往林中扩散。

燕破岳原本一手朔月一手寒月，辨明方位，将左手寒月刀抛掷而出。只听树丛里“啊”的一声惨呼，跌出个人。燕破岳转身欲行，未料那白雾竟是极快，顷刻以至身后。即便他跃出白雾之外，空气中也有令人双目刺痛的腥臭气息，燕破岳连忙伸手挡住凌寒双眸，足飞奔。

凌寒不知何时又陷入了昏睡，再次醒来时，周围异常的安静。没有颠簸，也没有逃命。她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而温热的怀抱里。

头顶依旧是灿烂的星光，仿佛浑然不觉这世间的疾苦，熠熠生辉。凌寒目光一偏，便见燕破岳俊脸低垂着，双目轻阖，神色安详。

“醒了？”他柔声问，没有睁眼。

凌寒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现缠在自己腰间的长袍已经解开了。她身子还虚弱，扶着他的肩膀起身一看，只见两人正坐在块空旷的草地上，周围是密密的林子。后方却是嶙峋峭壁，漆黑若鬼。

“后面是悬崖。”燕破岳顿了顿才道，“没路了。”

凌寒这才察觉出哪里不对，抬手抚上他紧闭的双眼：“你眼睛怎么了？”

燕破岳声音中居然笑意：“中毒了，不妨事。”

凌寒想起之前他一只手始终捂着自己双眼，不由得心痛如绞：“你、你太傻了。我盲了不要紧，你盲了，如何逃得出去？”

燕破岳没回答，将她的手牵下来，握在掌心，又从她靴中摸出欧阳潇所赠的匕，塞到她手里。

“敌人很快便到了。”他柔声道，“我身死之时，你便随我去，可好？”

凌寒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道：“你走吧！别管我！”

燕破岳抬手摸到她的唇，轻轻印上一个吻，低声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休要再说让我先走的昏话。”

凌寒已经哭不出来了，听到他的话，强行忍着泪意，靠在他怀里。夜冷风清，俱是无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你不会瞎，我做你的眼睛。”

“那我赚了，你的眼睛比我的好看多了。”

“呵……我问你句话，很傻的话。若是我不是我，如果我是另一个人，没有凌寒的长相，只是个普通人，你还会为我做这些事吗？”

燕破岳微微一笑，搂紧她道：“寒儿，我说真心话，你别生气。即便换做另一个人，即便不是我喜欢的女子，即便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或者是个人神共愤的丑八怪——习武者侠义为先，我也断不会袖手旁观。”

凌寒没料到得到这个答案，却也释然，点头道：“嗯。我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我们……从小就被教导，从小都知道，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自己。拔刀相助会被许多人认为傻，有时候还反被诬陷。我们大多是自私冷漠的，好人很少。可遇到你之后……我知道自己以前错了。来生……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旁边人怎么想，我一定要换个活法……跟你一样的活法……”

燕破岳听她说得颠三倒四，也不太明白所以，只是听她气息急促，怕她牵动伤口，忙道：“别说了，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