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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伽兰国的阴谋（第1页）

因为经历过更惊险的遭遇，所以凌寒的心脏已足够强壮。回到营帐后倒头就睡，结果睡到日上三竿，睁眼一看，燕破岳的床铺动都没动过，她这才真切的担心起来。

她晃到杨潇的军帐，人却不在。她考虑了一会儿，便灌了壶水、带了点吃的，站在大营门口等。

她昨日在燕破岳杖责时忠心护主的事，倒是传得沸沸扬扬。当然由于她近日有些“娘气”的嗓音和言行，传成什么样的都有。以至于她蹲在营门口时，守门士兵朝她挤眉弄眼：“阿布对燕将军真是好啊！”

她还真没想到那方面去，冲士兵笑笑，自等得优哉游哉。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的山丘后出现。凌寒一看到他就吃了一惊——远远只见他肩上背着个黑色的包袱，朝营门狂奔而来，激起一地尘土。

“开门！”他远远便是一声怒喝。守营士兵连忙搬开营前拒马桩，转眼他便如旋风般已至营前。

“将军！”凌寒连忙冲上去，大喊一声。

燕破岳原本目不斜视，偏生被她往面前一杵，顿时脚步一乱，奔袭了整晚体力再也难支，一个踉跄“嘭”迎面摔倒在地。

凌寒这才看清，他的整个后背都已被血迹染得鲜红一片——一定是伤口开裂了。且右肩上还添了两道长长的伤口，袍子破了，露出白花花的血骨。他竟是跟人动过手了！

他猛的抬头瞪着凌寒，声色俱厉：“安敢拦我？！滚开！”

凌寒还从未被他这样凶过，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燕破岳怒气冲冲的提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布袋，从地上跃起。他一提真气，却觉实在四肢疲软，只得扛起布袋，看也不看凌寒，快步往营中走。

凌寒被他吼得有些委屈，可见他背影佝偻、步伐沉重，又有些可怜。连忙快步跟上去，小心翼翼把水壶递过去：“渴吗？”

燕破岳这才觉自己嗓子干得都要着火了，一声不吭接过，吨吨吨……一口饮尽。斜眼看一眼凌寒，她的目光中尽是担忧和歉意。这目光令燕破岳心头一软，便放柔了声音：“我方才不是凶你，实在军情紧急。等了多久？”

“两个多时辰。”凌寒又将怀里的肉包子递给他，他接过几大口啃完，忽的觉包子还是热的，不由得望一眼她胸口，心里顿时舒服起来。

凌寒见他背上的黑袋看起来湿漉漉的，方才他摔倒的地上，更是蹭上了丝丝缕缕的血迹。燕破岳仿佛察知她的疑惑，道：“袋里是人头。”

凌寒看着塞得满登登的布袋，不由得有点害怕。燕破岳笑了笑，背起布袋正欲足狂奔，忽的望见前方行过来两个人，正是领军大将杨尚武和监军。他们身后数步跟着一队士兵。

他精神一振，几个起落，便落到了杨尚武面前。

“大将军、紧急军情！”

杨尚武看到他的样子，猛的抬掌，示意身后诸兵不要靠近。而后一把将风尘仆仆的他从地上扶起，语气关切：“如何弄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监军却笑道：“这不是阎罗王燕将军吗？”

燕破岳理都不理那监军，诚挚对杨尚武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那监军却道：“有什么本监军不能听吗？”

杨尚武便道：“破岳，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说吧。”

燕破岳也不迟疑，将肩头黑袋一抖，数十颗湿漉漉的人头，滚珠般落得满地都是。杨尚武和监军都是大惊，燕破岳朗声道：“昨日属下夜入蓝伽城喝酒，叫我撞见这十几个人，全做百姓打扮，却行为异常。属下跟上去，听到他们竟是伽兰留在蓝伽城的奸细，现下我军大部屯扎蓝伽城，最多过得十日，伽兰、岳丽、若羌、回鹘、大宛，五国联军约莫六万余人，会合力偷袭蓝伽城，直取晋州。届时这些奸细便会里应外合，打开城门，陷我军于不利之地！我一直追到五十里外，才将他们擒获。只是他们眼见斗不过又无法脱身……便悉数服毒自尽了。”

杨尚武和监军对望一眼，神色都肃然起来。

“击鼓升帐！”杨尚武喝道，对燕破岳道，“你跟我来！”

一行人匆匆走了。不仅是他们，随着将军战鼓的擂起，整个军营的人瞬间都变得紧张的忙碌起来。

凌寒站得不远，将燕破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忧心忡忡的回到军帐。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帐门被掀开，燕破岳冲了进来。

凌寒原本坐在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紧张的望着他。他却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趴：“两个时辰后叫我，切记！”说完双眼一闭，呼吸渐沉，竟已是倦极睡着了。

凌寒站在床边望着他，只见他髻凌乱、汗水和血污不知干涸了多久，整张脸已似花猫般糊涂。高大的身躯修长的四肢，孩子般耷拉在榻上，哪里还有半点将军气质。双靴也没拖，后背至小腿，几乎全是血污一片。

凌寒打来热水，用剪刀小心翼翼从他领口一直剪到大腿根部。好在他一直在动，袍子还没粘到破裂的伤口上，否则她绝对可以想象出，将来撕扯的时候会有多疼。

这回她哪里还顾得男女之防，轻轻的一点点替他擦干血渍灰泥，重新上了药，然后扯过棉被为他盖上。做完这一切，又去准备了午饭，只是不经意间，她望见整个大营里人来人往，匆忙而有序。

要有大动作了。她猜想。

两个时辰很快到了。她推了推燕破岳，他缓缓睁眼，一看清她，立刻翻身坐起，薄被滑落，他感觉到整个后背一凉，顿时明白过来。连忙将薄被一扬，披在肩头，望着她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一会儿大军便会开拔，你跟杨潇一起走吧。”

凌寒心头一惊，忙问：“你呢？”

他神色自若道：“我是守城将军。稍后再来寻你们。”

凌寒跟他相处数日，竟也摸透了他的脾气，此时见他神态越轻松，越知情况危急。她想起方才所见，整个大军竟似要尽数弃城而去，可为何留他在此守城？

她熟知兵法，联系到目前的状况，也想到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声东击西。不由得大惊道：“大军要去偷袭其他地方，让你在这里做饵拖住6万敌军？大将军给你留多少兵马？”

她一连串问题，个个戳中要害。燕破岳眸光一闪，微微有些吃惊，也不隐瞒：“虎贲营昨日前锋，已不足四千。大将军已补足至六千。”

“狗屁！”凌寒勃然大怒道，“你这分明是炮灰啊！六千抵挡六万，你能抵几天？你战死了，功劳全是他们的！你怎么会接受这么愚蠢的任务？是不是大将军和监军故意整你？”

燕破岳听她骂得难听，不由得皱眉，喝斥道：“狗屁？你狗屁都不懂！身为军人，自应大局为重。虎贲营乃全军精锐，只要拖得敌人五日，咱们大军便能出其不意远途奔袭伽兰、岳丽都城，整个战局便豁然开朗，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役之夺。可若是弃了此城，敌军便能从后路包抄我大军！我与大将军情同父子，你若再胡言，我就将你丢出去！”

凌寒听得又急又怒，却又无法辩驳。她知道他说得对，从大局而言，这一城的弃子十分必要。

可如今不是别人，这一城的炮灰中也有燕破岳啊！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是她如今的依靠啊！

她狠狠别过头去，只觉得热血上涌。燕破岳瞧她气得耳根都红了，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一扫而光，胸中忽的豪气万千。

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许久，凌寒才低声问道：“九死一生？”

他见她肯说话，顿时笑了：“别人嘛，自然九死一生。有我的虎贲营在，起码也是八死二生。”

凌寒咬着下唇：“行。我跟杨潇走。”

燕破岳望着她侧脸上沉寂无波的眼眸，不知怎的，心里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嘴里却满不在乎的答道：“正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