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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归去来兮（第1页）

顾小阮连夜收拾好东西准备等天一亮就离开帝都。思来想去，她还是害怕。这帝都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太多了，像今天这样，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一个。她现在就是个孤女，唯一傍身的神力还是偶尔出现，动不动就装死的那种。这样下去，迟早小命不保。更要命的是帝都的户籍管理也太严了，她这样没有户籍的人，连买个院子都过户不了。这样实在是不行，还不如趁早离开。

还好萧启域给的银钱够多，不然她早就饿死在帝都了。

顾小阮再三思考，决定把南方的瀛洲作为目的地。先瀛洲离帝都远，天高皇帝远的，应该不会像帝都一样管的这么严。其次瀛洲滨海，外来的商贩什么的都多。另外南边好些地方闹了水灾，很多难民涌向了瀛洲。综上三点，在瀛洲弄个户籍什么的应该不难。

至于以后靠什么谋生，顾小阮也想好了，自己必须得学个一技之长，所以她准备到瀛洲以后就拜个师傅学医。她有这么多钱，找个人教医术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顾小阮摸了摸包袱，这些钱可是她现在仅剩的依仗了。

清晨的帝都飘起了雨丝，天阴沉沉的。顾小阮抱着她的包袱，一身男子装束，向城门走去。她已经包了一辆马车送她去瀛洲，马车正在城门口等。

见了车夫，是一个憨厚朴实的中年汉子。顾小阮点头上了车。车夫倒是十分健谈，但是顾小阮只是听着，很少搭话，毕竟她现在是男子的装扮，说话都是压低了声线的，说多了难免露馅。车夫见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看着不太爱说话的样子，也就不说话，专心赶车了。

一路上，马车走的都是大路，所以难免没有抄小路那么快，可大路毕竟安全，顾小阮最怕的就是遇上流寇。这几年灾害不断，受灾的地方居民流离失所，饿死了好多人，有些年轻力壮的见没有活下去的出路便去做了流寇。帝都周边还好，离开帝都越远越往南边走，难民就越多，流寇也越猖狂。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正午，顾小阮却觉得身上一阵寒，那种感觉，就像被狼群团团围住一样绝望。

顾小阮掀开帘子向前望去，前面是一个山谷，两边山上茂密的树林很适合藏身，而在这种山谷地形，两边的山自然是最适合埋伏的了。顾小阮赶紧让车夫掉转车头，快离开。与其冒险，她宁愿绕远路，多走些时日也无妨。

车夫有些不解，但看她严肃的神情也就没有多说话，调转了车头准备离开。

顾小阮坐回马车内，松了口气。

可即便她选择了躲，恶狼也不愿意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只听见一声哀嚎，那车夫便栽倒了下去。马儿受了惊吓，又失去了控制，马车也跟着颠簸了起来。

顾小阮挣扎着起身，她虽然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大致也猜到了几分。要是被抓住，不仅是破财，只怕她的性命也难保。

所幸她的听力自从失忆之后便变得极好，她闭上眼睛，耳朵敏锐地捕捉着脚步声，可越听越是心惊。她被数十个人包围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对方都是年轻力壮杀人如麻的悍匪。她，毫无胜算。

她拔下了簪子，紧紧的握在手里，等着有人探进马车里便刺去。她既然死定了，那也得拉个垫背再死。

可等了很久，除了齐刷刷的倒地的声音之外，她什么都没听到。

要是有人来救她，怎么会一点厮杀的声音都没有？而且她竟然听不到脚步声……只怕救了她的人，武功极高。

难道……

顾小阮壮着胆子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只见申九领着十来个和他一样打扮的暗卫站在马车外。

“顾小姐好。”

顾小阮愣在当场，她没想到能遇上申九。申九是萧启域边上最得力的暗卫，申九在这里出现，肯定是他的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顾小阮眼神里的询问，申九开了口，“殿下原本让我等在暗中护顾姑娘周全，如今事出紧急才悉数现身。”

“他……”顾小阮想问萧启域的近况，可想想又把话收了回去，改口道，”谢谢你们。“

申九见她欲言又止，毕竟是在殿下身边混的，又怎么猜不出她想说的。

顾小阮站在车前，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想起了那个健谈的车夫……转眼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难怪有人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顾小阮郑重地对申九说道。

”顾小姐吩咐就是。“

”请你帮我好好安葬那个车夫，然后再把这些钱送到他的家人手里。“这是她苏醒后第一次这么真真切切地感受死亡，对车夫，顾小阮很愧疚，如果他没接自己这单活儿，可能他还能在傍晚的酒肆里和朋友喝几盅，继续侃天说地……现在她能做的补偿也就只有这些银钱了。

”属下自当遵命，“申九接过银票，看着垂着头的顾小阮，知道她心情沉重。

在暗卫们的护送下，顾小阮终于在天黑以前到达了一个叫安定的小城。申九替她安排好了客栈房间，还贴心地让掌柜准备了洗澡水。

顾小阮跨进澡盆，热水立刻包围了她，向她传递着热量。她闭上双眼，缓缓坐下，抱着膝盖，不安的感觉还是萦绕在她的身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了一些。

萧启域的暗卫救了她这一次，那以后呢……暗卫到底是萧启域的人，迟早会有回到他们主子身边的一天，等到那一天，孤单一人的她又该如何自保？瀛洲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她也不知道，但到了那里，她也势必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也和那个车夫一样，被人轻易地抹杀，像个蝼蚁一样被碾死。

她想把握住自己的命，她不想再提心吊胆了。可没有家族的荫蔽，没有权，没有钱，她又有什么资格说掌握自己命运的大话呢？水渐渐凉了，失去了温度，连水上浮着的花瓣也似乎褪去了颜色。

顾小阮睁开双眼，澄明一片。

既然她还活着，就不能灰心丧气，她必须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