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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塔顶的求救声（第1页）

民夫塔在市郊15公里左右的小仓山边上，本身亦是商住两用的大楼。电梯停用时，本身的住户已难堪负载，今天的人更比平时多了许多。乌央乌央的在楼道里挤着。

玖黎在楼顶犹豫了许久，从3岁起，自己便被送到黎家教养，再稍微长大一些就被立下誓言“此生守护名叫鸿义的小少爷，矢志不渝，永不背弃”。在黎家的生活富足且繁忙，而作为以周启市为中心辐射至整个大仓行省的第一豪门的黎家，他们对于本家子弟的培养自有一套严格的系统和规范。那时不知为什么自己如同丫鬟一般的身份却有着和黎家嫡系子弟几乎相等的地位和待遇，而要自己形影不离细心守护的鸿义却形同放养。

这14年来，玖黎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但即便如此，他们但凡想要见到玖黎也必须遵守黎家的规矩和安排。不知不觉间，玖黎早已把自己当做是黎家的人，就算鸿义的童养媳也罢，贴身丫鬟也罢！总之就要贴心呵护，言听计从。反而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太多的记忆。此时此刻，鸿义却要求自己离他而去，她知道鸿义一向如此，把自己封闭在寡言的世界里，内心对自己身边的人其实是很温柔的。

哦，对了，刚才提到陈相大哥时，鸿义摇头应该也是想着大家都在往楼外去，谁又有那本事上到这塔顶上来呢？玖黎看着远处轮椅上鸿义的侧影，那样瘦弱的身躯竟然没有一双健康的腿支撑他站起来，而那副身躯却要承受世人的偏见与不公。

玖黎脑中忽然闪过一丝不祥，他要干嘛？

塔顶原本是齐着地板的一大个玻璃罩子，现在全碎了。鸿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拿着望远镜观察远处一个巨大陨石坑。风很大，他消瘦的身体却很稳，只要往前一步便是百米深空，他的心却很稳。

玖黎踩着碎玻璃靠近的声音传进耳朵，故意每一步都踩得很重，或许是要传递一个“别做傻事”的信号吧？鸿义不曾理会。直到她来到身边站定，才收了望远镜抬头看向她，一头长被风吹得很乱。鸿义再次拿起望远镜朝楼下看去，拥堵的街道可不止这一条。

“退到我后边站着，帮我扶着点轮椅。”言下之意是风很大，要有什么意外我还能挡着你点。玖黎自然听得来，“嗯”了一声后只一个转身便来到鸿义背后，轻轻的握住把手，眼睛却又突然睁不开了。

高塔之上，鸿义只听得到一声声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再次抬头看看远方，随着最后一颗陨石的火焰熄灭，天空再次恢复到平静和黑暗中。而大地却再也无法平静，从第一颗流星出现到最后一颗陨石熄灭，前后不过三分半钟。视野之内鸿义甚至记不清有多少颗陨石，也看不到市里的情况，但只凭民夫塔塔照所及附近的小区内外，公路上下那些混乱和拥堵的现象，便不难想象此时市里面的复杂局面。但愿家里还好吧。

那是什么？鸿义够着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绵延至远方黑暗中的街道，大概那里就是塞车的尽头，好像有什么在那头堵着，又好像是司机主动熄火灭灯的。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盖过汽笛从北面传来，玖黎连忙推着鸿义来到塔顶北面，在明亮的灯光下，似乎一个人正骑在另一个人身上有所动作，但周围的人全被惊得不敢出声。

人在吃人！

这一幕同时被鸿义和玖黎尽收眼底，“快看，那是什么？”玖黎指着塔下某一近点。鸿义也看到了，很模糊，两人急忙拿出望远镜看了个仔仔细细。一具从塔上摔落地面死得不成人样的尸体正在站起来，然后猛地冲进一辆车的车窗，当场将那司机咬死之后开始大快朵颐。鸿义咬紧牙口按捺住腹中的翻滚朝各处看去，地面上那一具又一具变成一个又一个。

恐怖的事情在不断生，玖黎早已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一痛呕吐之后独自在一旁漱口。地面上，人群惊恐的四处逃窜，丧尸数量却在快增加。没过多久，竟然还有活人直接变异成为丧尸的。这类丧尸明显强大了不少，鸿义亲眼看到一只活变丧尸举起一辆小车砸向人群中间拦住了一些逃生的人，随后就要朝着被拦下的人群冲去，却又不知为何就在它起步猛冲的瞬间，身体突然化为一滩血水，只剩下一颗头颅落在地上，大嘴几乎裂到耳根仍在无意识的开合着。若是鸿义能够凑近些定能清晰的看到那头颅在往外冒着黑色的气体。这颗恐怖的头颅顿时引起周围的丧尸极大的兴趣，令它们放弃眼前的目标和吃食，转而纷纷聚拢过来。转眼间将头颅啃食殆尽。

人群的骚动在持续酵，惨叫和惊惶已经不关鸿义的事了，他此时充满忧虑的看着塔顶出入口的通道。门在通道那头，声控灯非常灵敏，几乎每一次熄灭都会马上被声音叫醒。这样有节奏的一明一暗更显诡异。玖黎只觉得胸腹间仍隐隐作痛，脸色尤其苍白，看到鸿义同样脸色难看的对着通道口，还以为和自己一样，问道：“你要不喝点水？”顺手便将鸿义的水杯从包里拿出来递了过去。

接过水杯的鸿义并没有口渴，也没喝水，只是握在手中会缓解他此时的紧张：“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你呢？”

“推我过去吧。”鸿义确认了玖黎没事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咦？现在吗？”玖黎以为鸿义是想要下去了，她在质疑现在的时机不算好，但鸿义没有回话，“好吧。”玖黎推着鸿义慢慢来到门口，忽然一个人影从里面蹿出来，正好灯灭，显然双方都没有料到，各自被吓得一跳。再看清对方之后，从楼道跑出来的这人正是之前嘲讽鸿义的人，两人几乎同时喊道：“快锁门······”

果然，三人锁好门退出通道没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然后砸门、踹门、撞门。至于再有什么恶劣的言语自然被离得远远的三个人自动屏蔽掉。

失去了太阳的光芒，大地总会变得冰冷，鸿义的人生从来没有过太阳，他的心也从来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温暖，所以他对这个世界也是冰冷的，极少有人见过他的温柔。

这三天以来，确实很冷，唯有今晚那无数的陨石给了这个世界一场盛大的焰火，将大地烤的足够炙热，反而让鸿义感到不适应，再有风中一股股难闻的热浪。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做对吗？

他划着轮椅来到那位同学身旁询问：“你为何总爱嘲讽我的腿？”

那人鄙夷的看着鸿义反问道：“你的腿这么细小是从没育过吗，莫非在娘胎里就废了？”

“你可以提问，但理应先回答我的问题。”鸿义心坚如铁，面色平静的讲出自己的道理。

“我爱怎样就怎样，你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管得了我？”

“你自己逃出来了便把通道锁住也是想怎样就怎样吗？”鸿义指着忽明忽暗的通道。

“哈，这个问题问你自己就行了，至少咱俩想到一块了不是吗？”

“我们虽然暂时是安全的，但也是没有退路的，只能尽量活到最后。”其实鸿义一直坚信自己对这个世界是没有留恋的，很多时候只是出于本能的活着，转而对着空气继续说道：“我的腿大概是两岁左右被人暗害的，因为无法治愈了才被送到了这边。不过在这边外婆对我很好，但每当周都那边有人过来探望时，她就会变得非常严厉，而且似乎只对我一个人严厉。妈妈很长时间也不会来一次，每次刚到不久就会有各种理由要赶回去。”说到这，鸿义手里紧了紧，呼吸也有些急促，这次也是一样的，若不是着急回去也不会坐飞机失事了。但很快就平缓了呼吸继续说道：“昸昸原本对我也是挺好的，但是半年前那次意外事故之后，来接他遗体的人竟然是大周都禹帅府的人。”

玖黎听着也不免伤感，忍不住打断道：“听说昸昸一直在家里静养着。”

鸿义抬头看着玖黎，明明脸上挂着很温柔的笑容，却又极快的语抢话：“植物人罢了，不静养还能做什么？只可惜那样一位贵公子就让我这么个废人给坑害了。呵！”鸿义越说越偏激。

玖黎语塞，旁边的同学倒是不耐烦的说道：“你长大的那些破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两个现在最好乖乖听我的，只要等我父亲带人来救我，说不定本少爷顺手就把你们两个一块救了。”

玖黎鄙夷的暗骂一句白痴，鸿义更是懒得理会，朝着城里的方向感叹：“既然我生而不详，那么跟在我身边的人遭了难也不能全怪我。这次恰好趁我远离城市，倒是希望家里能多多转运熬过这一次。哼哼！姓陈的倒是聪明，一早就跑没影了。”随后转身问男同学：“你们在楼里见鬼了吗？把你吓得要死要活的。我记得应该有一大票狗尾巴跟着你的。”

“你，敢，嘲讽我。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你有那个胆量吗？试试。”

“到处都是死人，谁会在乎多你一个废物。”他说完就挽起袖子准备朝鸿义走，刚抬起一只脚就被玖黎轻松摔倒在地，觉得丢了张大脸，恼羞成怒。起身后伸手抓住玖黎，谁知玖黎瞬间展现出过人的力量，一个过肩摔将他再次摔到，单手拖着一只裤脚猛地将他半截身子甩到塔外悬空吊着。此时裤脚还在玖黎手里抓着，其实是很安全的。那边通道里的求救声似乎渐渐弱下去了，这边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男孩子的求救声却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