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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银铠这才出现在石子路的尽头。他一下拔出剑,多用作指挥的精致手半剑实战起来却也不遑多让,黑银之刃上迸着火光。
“白!”莱蒙斯咬牙说出这个假名。
使者向后一退,直接立在了半空。
城堡里终于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喊,白袍神官阿拉贝拉只觉胸口憋闷,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这感觉她很熟悉,没有哪个神秘者会不清楚。她连忙扔下茶杯,就要走到落窗前。
一名女佣砰然推开门:“神官小姐,有人闯进了庄园!”
“威弗列德大师呢?”阿拉贝拉转过头。
“他……他被杀了。”
“保护奈登爵士的安全。”阿拉贝拉吩咐,“集结士兵,但谁也不能上前。”
女佣匆匆离开。任何人看到有周身缠绕着风雪的人从而降,都不会对女神官的安排有异议。
这是怎么回事?阿拉贝拉望着窗外的对峙,心脏跳得厉害。为什么会有人袭击兰科斯特家族的庄园?他是从哪儿来的?他又要来庄园里做什么?
可她终究是光辉议会的白袍神官,空境还吓不倒她。阿拉贝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庭院里的战斗已经开始了。一方是陌生的敌人,一方则是照顾她颇多的圣骑士长莱蒙斯大人。
石子路上。
“克洛伊塔的使者!”骑士双手握剑,严阵以待。他对着霜寒的统治者高呼,“我们受邀而来!”
他意指的并非是苍穹之塔的邀请,而是伊士曼王国的请求。莫里斯山脉自古以来就是王国的边境,在一百年前作为代价将山脉头顶的空划分给光辉议会。王国贵族并不觉得这是耻辱,他们谁也不在乎一片凡人无法踏足的高空,哪怕是特蕾西和诺曼。
乔伊戴着夜语戒指,他的脖颈以上一片空白。但涤荡前庭的风雪依旧让他的老对手认出了身份。莱蒙斯记得他们曾在原莫托格的城都白峡城交战。那时亚莉克希亚还是莱蒙斯的副手,作为神官她英勇无畏。
只可惜这份英勇打动不了乔伊。年轻人轻斩下了她的手臂,将女神官的圣洁的身躯冻结在冰中。刻骨的寒意沿着断肢蔓延到她的金和下巴上,好像条条雪白的蛇吻着女神官的脸颊。
而那原本是莱蒙斯最隐秘最羞耻的梦里用嘴唇亲吻的方。圣骑士从来都不是僧侣,乔伊却几乎杀了他的爱人和战友。
莱蒙斯为此感到痛惜,但他甚至无法仇恨使者——那场战斗是克洛伊塔与光辉议会一次冲突的落幕,而事件的起因则是当的农民抢劫了露西亚的分教堂运输粮食的车队。
占星师们只关心星轨和预兆,他们能将一知半解的图象解读出无数个答案,所以他们既是最少参与争斗的神秘组织,又最容挑起无意义的战争。
乔伊不是占星师,他顶多算是隶属于克洛伊塔的神秘者,战时听从调令。
“我们受邀而来,苍穹之塔的使者。”莱蒙斯重复道,“你没有权力伤害属国的客人。”
一连串的冰凌砸下,箭雨将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扎得千疮百孔。莱蒙斯横过剑背,配重锤上的水晶亮起一层金色的护盾,魔力猛然对撞。
『庇护所』!
而冰雨没能建功,使者也不在乎。他一指城堡顶层的落窗,喷涌而出的冰冷闪光击穿玻璃,后面的白袍神官出一阵惊呼。乔伊偏过头,似乎在诧异敌人的搭档怎么换了人选。
不得不换人,莱蒙斯心想,两年前白峡城一战后,亚莉克希亚至今还无法恢复战斗的意志。神灵没有给她安抚,断肢亦未得到修补,权力和财富替代不了她的渴望——她做梦都想回到圣骑士团,回到她的爱人身边来。露西亚该怜悯她的,她从未亵渎过信仰。
“躲开!阿拉贝拉,躲远些!”
莱蒙斯不觉得小神官能帮上忙,而没了神官的辅助他未必是使者的对手。但他宁愿落於下风也绝不希望自己的搭档在此丧命。也许这会是他的最后一战,也许他可以不为神灵、不为荣誉,只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悲哀和痛惜而战。谁也不能指责什么。
苍穹之塔拥有许多使者和大占星师,但白无疑是最棘手的那个。
圣骑士长跨越亡续之径已有三年,但与环阶不同,空境的要义在于法则的沟通。万神之神、诸神之王创造了秩序的法则,它约束神秘又属于神秘。而自点燃火种伊始,神秘与灵魂的桥梁就被建立起来了。神秘者称法则为秩序,正是因为魔力引起神秘本身就是一种不可动摇的秩序,是此世之理。
对世界的理解越深刻,空之境的火种就越稳固,力量越强大。
“不!”女神官从毯上爬起来,对着半空中的凛然身影高呼。
露西亚啊!这女孩是疯了吗?
如果说有什么理由让莱蒙斯在这该死的突然的袭击中保持理智,那无疑是女神官的存在。她身负使命,又是自己的搭档。骑士长实在受不了这样愈混乱的局面了,他恼火正要让对方闭上嘴,就听到少女说:
“尊敬的使者!我是光之神露西亚的使徒,侍奉正义与光明的虔信者;克洛伊塔立于穹,日夜探索星空,我们的信念本自同源。千年前我们是守卫诺克斯的盟友,而今却要见面即兵戈相向吗?”
她的声音既清晰又沉着,回荡在兰科斯特的庄园。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话语中的诚恳,它就像白雪上的蓝宝石矢车菊一样明显。乔伊转过看不见的脑袋,终于正视了这名环阶的小神官。
“交出精灵金杯。”他在战斗中第一次开口。
金杯?莱蒙斯不由一怔,那件精灵的古董——使者要它做什么?显而见这不会是他自己的决定。“克洛伊塔得到了有关精灵金杯的预知吗?”
“它是威尼华兹的东西。”
“圣骑士不会强取豪夺,我们给出了公道的价格,交已经结束了。”莱蒙斯解释。
谁知使者油盐不进。“交出精灵金杯。”
魔力震动空气,出一声爆鸣。无头人不等骑士回答,直接引动了神秘。他的身影轻盈且淡薄,隐没于骤起的暴雪中。呼啸的狂风将城堡的玻璃敲碎,女神官出克制的惊叫;树冠的木枝抽打着彼此,而堡顶还未挂牢的旗帜被拽上了。
快躲开,你这笨女孩!圣骑士长心跳加,便率先一剑斩过去。他不指望一剑建功,但也许会让敌人猝然间停顿片刻,起码得为女神官争取逃生的时间。他的铁靴钉在上不动,刃光则脱离了剑锋。它掠过空气时荡开雪片和冰凌,比城弩射出的矛箭还快,但却迎上一道早有准备的雪白的屏障——
破碎之音响彻云霄。
冰冷的刀锋自上而下贯穿坠落,并非朝向不远的房间,而是门前的莱蒙斯。圣骑士长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说着要夺取金杯,实际上却依然冲着自己而来。
莱蒙斯只来得及伸手格挡,骑士的铁手套硬吃下这一击。短刀被格开。但乔伊的武器从无定型,翻过手腕就能弹出剑刃,再晃又成了斧口。他朝着骑士一记一记的刺击、挥砍、重劈、回挑,其度和诡异令莱蒙斯难以招架,更别提能匀出时间来使用抗拒的神术了。
阿拉贝拉抱着金杯冲出房间,这会儿莱蒙斯已经看不见她了。他祈祷对方不要停留在城堡之中,那样只能给无辜的人带来灾难。
他宁愿当时女神官就将那东西扔下楼,摔个粉碎。放弃一个无甚用处的旧玩意来换取整个兰科斯特庄园的安全,莱蒙斯十分乐意促成这划算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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