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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开始的地方（第1页）

不过现在的他才刚刚开始学，只学过几句长生殿的调，离他的梦想还很远呢。

胡茶也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人，他有没有天赋未来会学成什么样子还两说，但至少现在，他得让自己活着，民国那样乱的世道里，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最容易被打死，饿死，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是命贱。

一天下来胡茶和同伴捶着腰背往房间走，一个个困顿非凡。

同伴们擦了脸就去睡了，只有胡茶一个人悄咪咪跑到戏院戏子们练功的小花园里围观他们今日最后一次的吊嗓子。

在台上唱杨贵妃的角儿余光瞥见胡茶来了，把今天的词又唱了一遍，对着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在那个角儿有意无意的教导下，胡茶唱出来的长生殿也有模有样的，还没等开始学戏剧的动作呢，前头的战况肃然严峻起来。

达官贵人们听到风声早早离去，而穷苦百姓都是在日兵进城才知道自己的家要没了。

日兵进城后大肆寻找大厨舞姬，寻欢作乐，其中戏院的众人也被选上，有意教胡茶唱戏的那个角儿也位列其中。

在戏院众人即将去日本军官落脚地献上表演的前一天晚上，那个角儿找到了胡茶。

“你愿不愿意加入英华组织？”

听到这句话胡茶是懵的，英华组织是什么他是知道的，处在小戏院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什么都爱在这里说上一嘴，他知道英华组织就是一群想要推翻军阀守卫国家的人。

“我怎么配呢？”这是胡茶内心的真实写照，他一个大堂跑腿的，字也不认识一个，他怎么配和英华组织的人相提并论呢。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我们很多的成员都是和你一样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很聪明，也很机灵，你有这个能力成为一个地下成员。”

角儿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特别温柔，眼里写满了对党的信任和对未来的期盼。

从来没有被人夸过的胡茶沉沦在角儿的口才中，也对英华组织产生了一丝崇敬。

他答应了成为角儿的线人，帮他传递信息。

那是胡茶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开始学认字，有了一个人生目标，还多了一份意义非凡的工作。

直到角儿无缘无故惨死在日本军官那儿，那边给出的理由是......他唱的戏太悲情了，听着不吉利。

不吉利......

胡茶捏着角儿生前递出来的最后一份情报，含着眼泪原地跪下往西边磕了三个响头，把信送到南一药铺。

在角儿死了后他就从戏院里走了，服从组织命令去到一个茶馆里继续当跑腿，顺带传递消息。

胡茶确实如角儿所说的，很是机灵，每次都能把情报以最快最隐秘的方式传到上线手上，而且从未暴露过踪迹。

如果不是战事又起，胡茶在撤离的途中遭遇横祸，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卧底。

让胡茶化为厉鬼的动机不是死前遭遇了什么折磨，而是他怀里的那份情报。

那份情报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扭转前线的战局。

他不怕死，成为角儿的线人后，在他的熏陶下他早已经把生死看淡，他只担心失去了这份情报，前线会死去很多可以不用死的战士。

明明就差一点，情报就可以送出去的。

强烈的不甘让胡茶化为厉鬼，他靠着阴气携带那封情报赶往情报点，但为时已晚。

日军巡查到情报点，把胡茶所有的同伴绞杀，当他来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药铺，曾经充斥药香的小铺子全是血腥味。

用来装药抓药的木格子上溅满红褐色的已然干涸的鲜血，像是堕入深渊的象征，让已经没有了呼吸体温的胡茶满身冰寒。

也是在那一刻，胡茶怨恨剧增，全身属于厉鬼的气息往上攀升，直接跑去了日军军官的聚扎地，把他们全部杀了。

血液的滋养让他修为增高，把从地府来缉拿他的黑白无常都打跑了，躲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休养生息。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遇上了日国来的术士，靠他们军官身上弥留的阴气找到胡茶报仇。

胡茶打不过这几个人，历尽一番血战之后艰难逃离后，在最狼狈落魄的时候遇见了从无为山上下来的道士。

那个爱举着‘白扫杆’的小道士左手臂托着他的扫杆毛，耗费了一天一夜扎堆在厉鬼当中，说服了一百零一个厉鬼受他驱使，前往战场为华国的军队抵挡来自日国术士控制的邪术。

受道士驱使的一百零一个厉鬼也是在这次战场上获得了天道垂怜，身上被赋予了功德金光。

除了胡茶外的那一百个鬼已经全部去投胎，靠着那功德金光得到一个极好的往生。

只有胡茶回到了他最开始生活的那个小戏院。

经过多年的战火轰炮，戏院早就已经荒废，破败腐朽的木头被胡茶用阴气维护起来，维持着岁月最初始的模样。

久而久之，胡茶的阴气形成了一个结界，而他每天身处结界之中，回忆着和戏院角儿之间的相处，每天都在练习那只学过一出的长生殿，练了几十年。

几十年的时间，让不论是否有天赋，对这部戏熟不熟悉，重复的练习让胡茶把长生殿唱到了极致。

没有观众，没有人欣赏，没有人点评，胡茶不知道他的长生殿比不比得上当年的角儿。

他只知道他完成了角儿的任务了，他还留在这儿就是想要看看角儿期待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如今陪着张嘉轩出去一遭，见证了现在不输任何西方国家的泱泱华国，哪怕它还有瑕疵，还有不可忽视的黑暗，但大部分都已经是当年的他们可遇不可求的生活。

胡茶睁开双眼，重新滋长的怨气修补了魂体，但随即的释然让他的怨恨又化解，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活过来了。”胡茶笑了笑。

看惯了梦境里胡茶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狡猾样，乌渺渺一时之间不太习惯他这纯然的笑。